杜宜年聽罷,臉上的表情也僵硬起來。
嚴承允權勢滔天,心狠手辣,他也略有耳聞。這下自己的先前信誓旦旦,現在也不由得猶豫起來。
要真是他授意的,父親絕無能插手的可能,甚至自己多管一下都有可能惹禍上身,前途不保。
吳大娘子指著杜宜年罵道:“傻小子,趕緊和那女的撇清關係,惹了一身腥味,你還要不要科考了!”
杜宜年垂頭喪氣走出去,見到柳竹蘊那張滿臉希冀的臉,一時之間如鯁在喉。
柳竹蘊見他神情緊張,忙道:“杜公子,您麵色好像不太好。”
杜宜年擦了擦額頭的汗,道:“我沒事。”
柳竹蘊心裡大概有了數,看來事情比她想象的嚴重許多。
“您直說好了,我自己會想辦法的,求您一定要和我實話實話。”
杜宜年猶豫再三,低聲道:“竹蘊,彆管了,不是我們能管的。”
柳竹蘊眉頭微皺,“到底怎麼回事?”
杜宜年與她實話實話,“我爹說,這事,太師大人摻和了。”
“嚴承允?”
這個名字就在不久前的雲亭集會上聽過。
杜宜年急得差點捂住她的嘴。
“你小聲點,隔牆有耳,不可直接呼人名諱。”
柳竹蘊這才恍然大悟,難怪事情還沒有定論就被送進大獄,朝堂上沒有一個人幫著說一句。
官場上的事情她平時了解不多,可也知道父親大人是個說一不二的言官,這樣的人必然仇家很多。
嚴承允在汴京臭名遠揚,都道被他盯上的人都沒有好下場。和這種人講證據之類的說辭都是毫無意義的,他隻看見能打壓掉一個對手的籌算。
柳竹蘊一聽,眼睛裡的光都黯淡下去不少。
杜宜年知道自己做不了什麼,但不能在她心裡沒了形象,立刻表麵自己的態度,“柳妹妹,我在這件事上無能為力,但我不會拋下你的。”
他直接抓住了柳竹蘊的手,“我們自小相識,我對你的心是不會變的。”
柳竹蘊被他嚇了一跳,連忙甩開他的手,道:“多謝您了,我再自己想辦法吧。”
“竹蘊,你不相信我嗎?”杜宜年依舊深情款款,說得柳竹蘊一身雞皮疙瘩。
她直道:"杜公子,我想你是誤解了我們的關係,即使我們有婚約,但是此刻既然未成婚就該有應有的禮數,請您自重。"
杜宜年立刻收回了自己的手,“我不是這個意思,對不起…”
杜宜年還想和她說些有的沒的,但此刻柳竹蘊滿腦子都是自己父親的大事。她無心再和杜宜年寒暄,匆匆道了彆。
既然刑部侍郎還沒有辦法,不如去見見刑部的尚書大人,若有機會打探消息也是好的。
尚書大人她也認得,是個挺好說話的,就算不能救命,也勞煩他在獄中對自己父親好一點。
她又風塵仆仆趕往尚書府邸,使了銀子請人通傳。
仆從通報,話還沒說全,方嘉德立刻反問道:“你說我能見嗎?”
仆從不敢多說話,忙道:“小的馬上去回絕。”
方嘉德對著門外“嘶”了一聲。
柳家也真是可憐,兒子年幼,出了點事隻能靠長女在外麵拋頭露麵,不過也隻是白費功夫。
不過這件事他確實覺得蹊蹺,著彭文山平日裡也不是什麼賣弄之人,可偏偏那天就是瘋瘋癲癲的。
事情確實還有回旋餘地,隻是他們大人太上心了,要是和他作對,自己小官不保。
柳竹蘊不死心,一直在門口等著,方嘉德正好要去赴宴,一出門就被她攔住。
“大人,你救救我父親吧,我聽說他在牢裡受苦,您也是知道的,他身子一直都不好,這如何吃得消。”
見她哭得梨花帶雨,方嘉德也有些於心不忍,道:“柳娘子,你找老夫沒用啊,你就是給我搬來一座金山那還是我的烏紗帽重要啊。我看你指條明路,你去找嚴大人,隻要他那裡鬆了口,我馬上把你爹放出來。”
“我……”
“哎,這你就不懂了。說白了能有多大恨,又不是報什麼殺父之仇,男人嘛,沒有不喜歡美女的,你過去哭一哭,說不定看你可憐。”
“不多說了,你自己懂。”
語罷,方嘉德匆忙上了轎子揚長而去。
柳竹蘊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握緊了拳頭。
——
都快過去兩天了,父親竟然還不回來。
刑部不斷傳來消息,說柳大人是硬骨頭,使了好些手段,也導致審判一直拖著。
家裡的門生不斷辭去,就連幾個要好的娘子,也都沒了音信。
幾個妾室和庶妹都哭成一片,整個家裡每天都亂糟糟的。
午時還沒到,弟弟柳元思就從學堂回來,一拳錘在木桌上,一個青瓷花瓶險些掉下桌子。
他大罵道:“嚴承允這個狗賊!”
柳竹蘊問道:“彆管這些事了,你好好讀書才是真的,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柳元思氣嘟嘟道:“哼,什麼學堂不上也罷。”
柳竹蘊這才仔細觀察元思,臉上居然有個大包,青紫一片。
錢大娘子忙是道:“元思,你這是怎麼了?你被人欺負了?”
柳元思的書童馬上出來說道。
柳家人丁稀薄,隻有柳元思這麼一個年紀尚小,所以一直跟著杜家請的夫子在念書。
學堂裡都傳著,嚴承允要報複柳家,柳家馬上要完了。柳元思一去學堂就被嘲笑,笑他馬上就要滾出汴京了,尤其是一個叫潘歧的,最為猖狂,還開娘子的玩笑。
柳元思這種從小嬌養的小少爺,氣不打一處來,和他們直接打了起來,他一個人哪是他們的對手,最後氣得直接回家。
錢大娘子趕緊找來草藥給柳元思敷著,一邊垂淚一邊道:“可憐我們家失勢,在杜家都能受欺負。”
柳竹蘊放了茶盞:“真是荒唐!”
她這想去找杜宜年理論,但她今日看到了他無能為力的樣子,想著也是白費功夫。
柳竹蘊道:“娘,我們家還剩多少銀子了?”
“竹蘊,你這是要做什麼?”
柳竹蘊抿了抿自己嘴唇。
現在所有人不敢管的原因都是因為怕那個人。
他無非貪圖錢財,又愛把持大權。
他想要錢就給他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