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奔 “孤想帶你一起走。”(2 / 2)

禁闈藏鶯 焰衣侯 3141 字 9個月前

紫檀雕漆海棠刺繡屏風外留一盞燭火,火苗搖曳不停。顧南枝拿起燈盞,來到右殿,再一次坐在她六七日以來慣常坐的位置。

她照舊趴在窗台,仰頭望月,卻發現烏雲濃厚,星月無輝,天地間一片漆黑沉寂,孤零零地隻有她一人。

外麵又黑又冷,她縮回榻上,腦袋枕著雙臂入睡。

這段禁足的時日她都是這樣度過的,再也不想回到華麗帳幔的拔步床,那裡像一個禁錮靈魂的金絲牢籠。

陸修瑾潛入長樂宮時,看到的就是這副景狀。小娘子身穿月色梨花白纏枝暗紋的寢衣,青絲披散如瀑,趴在窄窄方方的金絲楠木小幾入睡,眉心緊蹙,長睫翕動,睡得極不安穩。

他上一次見她也是這樣,兩次的區彆是上次她守著分娩的母兔,他為她撥弄淩亂的發,她……回紋雲勾邊袖口裡的食指陡然彈動了一下。

陸修瑾低聲喚醒她,“太後娘娘。”

小娘子睡夢很淺,亦或是她在期待中撐不住才入睡,聽到期待之聲,很快就醒了。

是夢麼?又見到他了,如記憶中一樣身姿高峻如鬆,神色沉肅疏冷。

隨著他的到來,窗外的靄靄烏雲不知何時散開,露出皚皚銀月,銀輝灑在他的眉眼,顯得尤為清冷。

顧南枝唇邊漾起這段時日來的第一抹笑,烏溜溜的眼眸亮晶晶的,仿若灑下一把碎星。

見到他來,她就這麼高興?陸修瑾沒有深思,開口道:“孤來此是給太後告彆的。”

顧南枝雀躍的心跳有一瞬的失律,麵上還未完全漾起的笑就這麼僵住,她試著彎了彎唇角,恬靜的笑徒增苦澀,“為什麼呀……”

“七王之亂的真相在坊間流傳,楊、顧兩黨為免夜長夢多,會千方百計取孤的性命。”

他被禁錮長安,想要回雲中,必定是逃回去。

這麼緊要的秘事,他怎麼能輕易告知?就不怕她告訴母親嗎?

顧南枝心裡深深的困惑再也壓抑不住,“為什麼要告訴我?我姓顧,楊宇赫是我的舅舅,在你眼裡我……到底是什麼?”

他們應該是敵人的不是嗎?

攜霜帶雪的眉緩緩凝蹙,長眉下的眼裡翻湧著她看不懂的濃烈情緒,未幾那些猛烈的情緒都被壓下,似乎被深邃如淵的瞳孔吞噬,恢複成深海表麵的波瀾不驚。

“在孤眼裡,太後是大瀚的太後。”

“不是的!”顧南枝搖首,“大瀚的太後是他們強加於我的,無論是誰都能做呀,隻要他們想——”

她想說代表太後的禮冠太重,壓得她脖頸疼痛;想說繡著一百四十八對翟鳥的太後禮服厚重,束縛得人喘不過氣;還想說太後隻是一把殺人的刀,一個受人操縱的傀儡,是誰都無所謂。

可是這些她都不能說。

月影下的小娘子話至一半,倏然收聲,呼吸變得急促,仿佛有什麼東西梗在喉嚨,說不出也咽不下。

她驀然轉身,清越的聲線變得甕甕的,“是我多言了,雲中王能臨走前與我告彆,我知曉了,你……走吧。”

身後有踩上窗台的輕微響動,顧南枝捂唇,細碎的哭腔終究是溢散出來,“雲中王一定要保重,我會在意的……”

顧南枝不知站了多久,燭火將她伶仃的影子拉長,四周萬籟俱寂,抑製不住的嗚咽令人難以忽視。

她小心翼翼地哭,釋放心底的難過悲涼。他應該走了吧?她再也見不到他了……

手臂倏然被緊握,一股力道迫使她轉過身,撞入一個寬厚的胸膛。

陸修瑾去而複返,胸腔隨著他低啞的嗓音震動,“孤後悔了,孤想帶你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