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懸浮車,嚴歧坐在那懷疑人生。
他手下的人倒也都訓練有素,一個個腰杆筆挺,愣是沒八卦得往白笙臉上瞟一眼。
等嚴歧整理好混亂的思緒,想稍微挽回一點形象時,白笙已經靠著座椅睡過去了。
這具身體本來就不算高,又瘦的隻剩下骨架,他微微歪斜著腦袋把自己蜷縮起來,就像隻羸弱的小貓。
其實第一眼嚴歧就發現了他過於蒼白的臉色,可由於之前對他的身份判定有誤,所以下意識以為那是縱欲過度後的虛弱,可現在定定盯著人瞧,哪裡會看不出他極差的身體情況呢?
病成這樣了,連點生機都看不出,還是個普通人,來這受罪有意義嗎?
嚴歧的心緒很複雜,這從未發生過的情況把他打得措手不及。
他出身部隊,除了傷退和殉職的,就沒見過這麼虛弱的人。
甚至讓他都忍不住想去試探一下他的鼻息。
那過於纖細的手腕和脖頸,似乎隻要他輕輕一使勁就會被捏斷,還有那病態蒼白的皮膚,都能清晰地看到排布在下的青筋。
深陷的眼窩,眼下可怖的烏青,還有由於兩頰凹陷而顯得格外突出的顴骨,可以說是瘦得沒人樣了。
就像一具批了人皮的骷髏,隨時都可能散架。
這到底是那個家族的子弟,怎麼能混成這副慘樣的?
如果不是的話,那他又是怎麼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擠進特事辦的?
原先無比篤定的事突然沒了信心,嚴歧又鬨了那麼一出,把麵子裡子都丟了個乾淨,現在滿腦子都亂哄哄的,直到接近目的地才回過神來。
他猶豫了一下,抬手把白笙推醒,“我們到了,起來準備一下,後麵一段是山路,要徒步過去。”
語氣帶著他自己都沒察覺的輕柔,像是怕嚇著他。
畢竟他看起來像是自己稍微聲音大一點都會被嚇出個好歹。
白笙迷蒙半響,起身下車,正好避開了男人伸過來想扶他的手。
他抬眼看了下這個不算太高的小山坡,眼神逐漸犀利。
這裡的東西,有點意思。
他的視線掃過在前方開路的嚴歧,短暫的休息讓他的精神得以恢複,隨著腦子裡的脹痛消失,這才有心情把人仔細打量了一下。
煉氣五層的修為,放在以前簡直是沒眼看,也就比凡人好上那麼一線。
玄天宗作為第一大仙宗,就是掃地的都得是築基期以上修為,可放在這,已經是小隊領袖了。
周圍人對他的態度也很恭敬,畢竟是唯一的“天賦者”。
他沒什麼興趣地收回視線,從背包裡掏出一個銀色的小球。
這是專門給旅遊博主配備的直播球,按下啟動按鈕,銀色的側邊彈出兩個薄如蟬翼的透明小片,頂著白笙的目光,上下撲騰起來,慢慢地浮空,定在了一個不高不低的位置。
白笙抬了下頭,那小球也跟著飛高了點,始終維持在和他臉不到一米的距離。
漆黑的攝像頭反射出一種冰冷的光,如果不是因為這玩意就是個儀器,沒有半點生命力,看起來倒還有點像太上長老養的那隻小肥啾。
那大致是隻白鳳,不知道從那個遠古秘境裡淘出來的蛋孵化而成,不過巴掌大,也是這麼圓頭圓腦,就是屁.股後麵跟了三根短小的尾巴,翎羽是火紅色的。
以前那小家夥很喜歡跟在白笙身邊蹭,撒嬌賣萌。
可自從這小家夥在白笙練劍的時候衝過來,被淩冽的劍氣削掉一根翎羽之後,就再也沒理過他了。
據說鳳凰是極其愛美的種族,也不知道它是覺得新羽毛沒長出來不好看,還是真的生氣了。
白笙的思緒被短暫的拉遠,直到前麵一直偷看他的嚴歧放慢腳步迎上來,有些警惕地打量了下直播球,“這是什麼?”
“直播球。”白笙簡單解釋了一下,頓了頓,非常禮貌地問了句,“可以嗎?”
語氣也很虛弱,有氣無力的。
嚴歧從來看不慣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可脫口而出的拒絕在看到白笙那張病懨懨的臉時,卻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他還沒忘記自己之前乾的蠢事,更何況這些有錢人家的小孩哪裡輪得到他來管教?
更何況上麵也沒有明令禁止這些行動外泄,甚至為了鞏固天賦者們超凡的地位,還在給他們造勢。
異變發生都大半個世紀了,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早已成為了常識,算不得什麼秘密。
於是索性睜隻眼閉隻眼,又回去了隊伍的最前方。
白笙邊走邊研究說明書,打開了直播球,他的智腦正在同步那些評論。
直播間裡隻有寥寥十幾人,由於原主每天隻會分享一些瑣事沒有半點特色,神情畏畏縮縮語氣還磕磕巴巴的,所以他的人氣極低,也沒人願意看他那麼一張病氣懨懨的臉。
留下來的都是不小心點進來,或者是生活不如意,就想在網絡上無罪發泄一下的鍵盤俠。
看到這種沒什麼人氣的小主播更是像野狗聞到肉味,迫不及待的就是一頓輸出。
【我的天,原來主播還活著呐?這都一周沒播了,就算沒人看,好歹有點職業道德吧?】
【他要是有那玩意,至於混成這樣?你們不知道吧,這人之前是個什麼東西,就他那身份,嘖!換我我就直接自殺了,或者直接爛在家裡,根本沒臉出門!】
【媽的,開直播也不知道收拾收拾自己,一臉死人相,晦氣!】
裡麵的人罵得再難聽,白笙根本都不在意,他隻要混夠時長完成任務就行,設定好了就開始往山頂上爬,直播球也晃晃悠悠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