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懷著一些怨念走在大街上,心裡很懷疑作者想要做什麼。陸祈按照我們多年以來習慣得那樣跟我並排走,穿著黑色的連帽厚外套。趙嘉竹一會兒出現在我們前麵,一會兒出現在我們後麵,也穿著黑色的連帽厚外套。隻有我穿著黑色的不連帽厚外套,頭頂一頂白帽子。在我們更靠後一點的位置走著一位頭戴毛呢帽的老先生,帽簷上圍了一塊黑色薄紗,本應該被帽前的一朵絹花固定住,卻不知為何翻了出去,顫顫巍巍吊在他的頭後麵。
這畫麵想想其實是有點好笑的,加上我們的裝束,簡直跟去參加葬禮去的一樣。
“你不這麼覺得嗎?”我問陸祈。
我偶爾會說一些怪話,而且不顧場合,他見怪不怪地笑笑。
但趙嘉竹很震驚地看著我:
“你是腦子裡的水又流出來了嗎,不要突然說這麼奇怪的話啊!”
好吧,是很無厘頭。
而且不吉利,畢竟加奈是要去當陽性,又不是要去死。甚至話說得難聽一點兒,就算加奈是去當陰性,也不應有人修辭性地形容他要去死,話是絕對不可以這麼說的。但我莫名想到一句老話:“誓約是愛情的墳墓”,即使在大多數的現代宣傳中,誓約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之一。這一概念肙此根深蒂固,以至於儘管一些智者微弱地呼喊著“誓約是愛情的墳墓”,大多數人仍然懷著勇氣、決心和幻想大步邁入它,並且很浪漫地說:“為了你我願意走向墳墓”。大概話又扯遠了,總之我的意思是:同樣是一錘子買賣(甚至離婚率比性彆更改率還能高上那麼一點兒)為什麼終身性彆確定這件事不能被稱之為墳墓呢?我們的純真年代分明在一個個走向滅亡。
“到了!”陸祈有點高興地指著前方一處門牌,“我們趕快進去,好冷。”
我們用最快速度走進店裡,用最快速度走向一排衝鋒衣,用最慢的速度決定顏色和尺寸。AK大概終於忙完了一點兒正事,他在群裡瞎指揮,主張石灰色的更加妥當,卡其色的顏色像【嗶——】。然而趙嘉竹固執己見,他認為卡其色恰到好處,而石灰色的像隻老鼠。
然後AK說我覺得你長得就像個鍋盔。
然後趙嘉竹提議AK今晚最好用兩隻眼睛輪流站崗。
趁他們亂作一團,陸祈、我和同樣也在看群聊但保持了安靜的馬丁(我們三個臨時又拉了一個群)完成了最終決定。當一件藍青色衝鋒衣被結賬完畢,大家也就沒什麼好吵的了,我們重新走出店鋪,將衣服交給趙嘉竹,他和AK會在宿舍裡進行一點包裝。
“行,”他說,“那回見了?我其實也有一個ddl要趕。”
我們互相告彆。
趙嘉竹就這麼從場景裡消失了,這令我猜測作者把他安排到這裡也許並不是為了額外製造他跟陸祈的見麵機會,而是能嘗試的概率都整過了,但趙嘉竹就是不受死線威脅。既然肙此,難道是我和陸祈之間會有一些有助於我個人發展或者情節推動的互動嗎?這令我有些拿不準,但當我看到前麵不遠處的電線杆上貼著一張尺寸很小、但綠白紫黑色相間配色醒目的海報時,我又好像能拿得準了。當海報被一陣風吹起來,越過我們頭頂落在遠處地麵上,我十分確定我拿準了。
我就知道!
我已經知道作者在試圖拿這次遊行做文章,但至於做什麼文章……我看了一眼陸祈,發現他在海報被吹起來的時候看了它一眼,在它掉在地上、無人注意時又看了一眼。
很不起眼的亮眼。
但我忽然意識到,陸祈也知道那是什麼。
以及不管我怎麼看待它,當前情景非常像是又一個“瞎子和啞巴遊戲場景”的複刻。我就說為什麼這段時間許多事情看著特眼熟,新作者是不是特喜歡搞前後呼應,還是單純的情節致敬,搞得前作者像一位劇情架構大師一樣啊?
說實話,我不是很確定自己應該做什麼。
但作者複刻一個類似的場景,目的肯定不是為了讓我像上次那樣傻站著或者裝聾作啞,所以雖然不知道我到底應該做什麼,以及上次已經說出那麼悲觀主義的一番話的陸祈為什麼也會在意這件事情,我還是像舞台上的一個演員一樣調轉方向,跑著去撿傳單。它掉在一處出水口邊上,並沒有特彆弄臟,我把它撿起來往電線杆上拍了拍,餘光看見陸祈也跟過來了,就站在我背後。
“你撿這個做什麼?”他問。
好問題。
“我不知道。”我說。
陸祈歪著頭,從我肩膀上麵的縫隙裡又打量了海報一眼,“學校裡也貼了一張,你見過嗎?”
“沒有。”我說,心想這麼裝傻來先探他的口風可是太聰明了,“這是什麼?”
“你自己看嘛。”
我假裝自己從沒見過這張海報一樣看了看:“遊行?”
可能我臉上純屬硬凹出來的困惑表情用力過度了,反正陸祈笑了半天。我們倆就這麼帶著海報稀裡糊塗往回走了,過了一會兒,陸祈說:“嗯……不是你想象的那種遊行。”
“你知道我在想象哪種遊行?”
“它想讓你以為的。”
“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