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桀停步,轉身時發現魚三不對勁,忙將他拉到自己身後,又拍了拍魚三的後背示意他彆怕。
魚三在高桀的安撫下,渾身的肌肉鬆弛了一些,但精神依舊緊繃,好似深陷夢魘無法清醒的人。
這孩子的狀況實在不對勁,高桀不再含糊,一把抱起小孩,跨進醫館,飛快往後堂走去。
何免和石見還在門口嚷嚷。
高桀無心再聽,那些聲音如風略過,漸行漸遠。
他憂心魚三的情況,這孩子每見何家人一次,就會出現不同程度的身體僵硬。可見這幾年他在何家受到的傷害有多大。
高桀越想心口堵的那口氣越重,他隻盼何家這群坑爹玩意兒以後有多遠滾多遠,最好永世不見。
現在滿城都在傳何家要娶新孫媳,如果這個新孫媳就是還在大獄中的趙曼汁,那麼這個消息定是有人故意散播。他們的目的恐怕就是為了給何老夫人施壓。
看來,在高桀離開後,何老夫人還是不認可趙曼汁,甚至已經鬨到了要與自己兒子反目成仇的地步。
高桀不知這段時間何家又發生了什麼事。
不過,就目前的結果來看,何老夫人已經徹底鬆口,接下來隻要撈人成功,趙曼汁還是可以嫁入何家。但何老夫人從來不是吃素的,趙家既然讓她做出了妥協和讓步,這口氣她怎麼可能白受?
她勢必要報複。
也就注定了將來她與趙曼汁的婆媳關係無法消停。
那麼,何家往後的日子也注定好不了。
不過,這些都與高桀無關了。
高桀明日就要動身去北疆,再回來也是一年之後。
一年,京城局勢會如何變化誰也說不準。
被高桀抱著走了一路,到醫館後堂時,魚三的狀況大有好轉。
他靠在高桀肩膀上,因閉著眼睛,整個娃娃倒也顯得十分乖巧。
就連醫館的郎中見了,都忍不住打趣兒道:“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個女娃娃。你這麼寵他,也太嬌慣了些。幾步路而已,怎麼還不肯讓他自己走呢?”
魚三不高興,埋在高桀肩膀上的小臉悄悄抬起,眼皮也慢慢抬起,露出了又凶又亮的一雙眼。
他狠狠瞪了郎中一下。
瞪完,他又飛快將臉轉回去,繼續埋在高桀肩膀上,要多無辜有多無辜。他甚至還悄悄側目觀察郎中被瞪了之後的反應,發現郎中似乎根本沒發現被他瞪了,還心有不甘,又補了一眼。
高桀壓根就沒發現魚三的小動作,隻對郎中道:“趁著現在他還不重,多抱抱他。小孩子長得快,再過兩年,我恐怕想抱也抱不動了。”
郎中便搖搖頭,沒再多說。
魚三的傷口愈合的很好,已經長出了新的嫩肉。
郎中給他換了新的藥,又拿出一個瓷瓶遞給高桀,說:“每天早晚用熱水放溫,再擦拭傷口,之後塗此藥膏。切記,一定要用滾開的水放溫後,再擦拭患處。水溫不能過熱也不能過涼。前十天每天一次,中旬兩天一次,下旬三日一次。一月便可痊愈。”
高桀都一一記下。
兩人從醫館裡出來,辰時才過半。
秋高氣爽的燕京城,烈日高懸在蔚藍的天空。空氣依舊是乾的,陽光卻不再毒,最起碼照在人臉上,少了往日那般乾裂的撕痛。
高桀問魚三:“想不想逛一逛這座都城?”
明日就要離開了,他想帶魚三逛逛這座大晉的都城,留下一些平淡又尋常的回憶。
他不想日後有人問魚三燕京是什麼樣時,魚三能想起的隻有何家那間陰暗臟汙的柴房。
魚三抿著唇,一邊靦腆地說了一個‘想’字,一邊無法抑製嘴角瘋狂上揚。
雖然他從小來到燕京就被關進了何家的柴房,但他知道燕京很美。他前些天聽那些管燒火的婢女和小廝們總說什麼放河燈,便問高桀:“現在還能放河燈嗎”
高桀微怔——放河燈是中元祭祖的儀式——隨即,他一拍腦門:“嗨,看我忙得都忘了,放河燈一般在中元節。現在已經過了,不知還能不能放……咱們可以先去看看。”
“好。”
魚三跟在高桀身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