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寶齋的商隊出禁軍大營後,穿過燕北山狹長的山穀,沿官道向東北而行。帶隊的人是郭掌櫃,就是那位與高桀有兩麵之緣,不愛開口說話的人。他常伴裘東家身旁,想來是心腹之人。
長途趕路,馬車隊兩個時辰一歇,給馬飲水,也供人‘方便’。一大早出門,走了四五個時辰,歇了兩次,莊義兩次過來想讓高文跟他同車,都被高文給拒絕了。
高文賴在高桀的馬車裡不走。
高桀對外還是自稱‘馮公子’。莊義沒有戳破他的身份。郭掌櫃好像也並未識破。
日已西移,再有兩個時辰天就大黑了。
商隊預計今晚趕到密水縣城落腳。路還很遠,他們中間歇息也不敢耽擱太久,人馬調整好便立即上路。
高桀的馬車在商隊最末。
此時馬車裡,高文在東,魚紅秋在西,兩個小孩兒都挑著窗簾看路邊的風景。寸月守在門邊,高桀坐正位,靠在車壁上閉目養神。
一隻紅色的山雞站在路邊樹杈上探頭探腦。
高文看到了立刻驚喜道:“二哥二哥你快來看,那裡有隻大鳥,是紅色的!樣子好傻,哈哈哈!”
高桀睡意闌珊,揉著眼,附身過去看向窗外,笑道:“那是山雞。”
“山雞不是鳥嗎?”高文好奇道。
高桀想了想,說:“山雞屬於陸禽,因不擅飛行,又叫走地雞。和普通飛禽還是有一定區彆。飛禽擅飛,翅膀的肉最香。陸禽擅走,腿上的肉最香。不過,這隻山雞不但是紅色,還能上那麼高的樹,很罕見。”
高文說:“我想吃!你幫我去抓吧?”
高桀哭笑不得,可還沒來得及搭話,魚紅秋就指著窗外大喊:“快看!”
魚紅秋從剛才起,就和寸月一起湊了過來。隻不過,寸月蹲在後麵,他從高桀的胳膊下鑽到了前麵去。
此時,從魚紅秋手指的方向,一支箭穿過樹林,正中紅山雞的肚子。那雞連掙紮都沒來得及,便‘噗通’一聲,從樹上掉了下來。
“啊——”高文氣得大叫:“誰射的?我還想去抓呢!”
幾息後,一陣馬蹄聲從前方趕來,騎在馬上的人正是乘風鏢局的帶隊鏢師鄭師傅,他口氣特彆嚴厲的低聲音嗬斥:“不要叫喚。林子裡有人,現在還不知身份,所有人最好保持安靜,車隊要立刻加速了!”
高文連忙捂住嘴。
他的大眼睛裡卻充滿了被嗬斥的委屈。他想尋找安慰,便扭頭往自己親哥懷裡鑽。
原本他隻想撒個嬌,根本就沒料到自己會一頭撞上了魚紅秋的腦門——
‘咚’一聲巨響。
兩個小家夥哎呦一聲,同時抱著腦袋往後縮去。
太疼了。
高文眼冒金星,眼角都被撞出了淚花。
魚紅秋也往後縮,他本來就靠著高桀,這一縮,倒順理成章縮進了高桀懷裡。他順勢扒住高桀的肩膀,趴在上麵小聲哼哼‘我疼,嗚嗚。’
他邊哼還側頭看高文。
他那又凶又亮的眼神此刻水汪汪的,看起來反倒比平時還要凶。
高文以為魚紅秋在瞪他,又委屈又氣悶,嘴一癟又哭了。
高桀看不見魚紅秋的小動作,一邊幫他揉著腦門,一邊哄高文:“小文不哭,忍著點。不然鏢師又要來啦。”
高桀想伸手替高文也揉一下腦門,手還沒抬起來,脖子突然被抱得更緊了——
就聽魚紅秋委委屈屈地小聲兒說:“我太疼了。”
“那……”高桀好笑道:“給你吹吹?”
“嗯。”
魚紅秋重重哼唧一聲。
高文哭得更大聲了。
高桀忙道:“彆哭,彆哭,都給吹,都有啊~”
寸月將一切看在眼裡,忍著笑,嘟囔了句‘真像兩隻爭寵的奶狗喲’。
車隊提速,馬車晃得厲害。
高桀擔心兩個小家夥磕著,便把他們都摟了過來。寸月挑開簾子往後看,說:“主子不對勁兒。後麵怎麼升了那麼高的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