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為,海倫·奈特利審美匱乏,這可能來源於她從小缺少藝術熏陶。
至少有品位的人是不會將曆史悠久的壁畫全部毀掉重刷,她甚至扔掉了原先放在梳妝鏡旁邊18世紀就保存下來的一隻價值連城的花瓶。
記得那天我告訴她這件事時,她一臉淡定地回了一句:“是嗎?可是這種花瓶我家有很多個啊。”
我頓時失語,我忘了她爸爸是個暴發戶。
長時間浸泡在水裡的沉重感還未消退,我拖著濕噠噠的身體,挪到了帆布躺椅上坐下準備休息片刻。
自被艾米勾起那段回憶後,我連對被某人捉弄的氣都懶得生了,惆悵不已。
舌尖舔過上牙,煙癮犯了。下意識摸了一下口袋,隻撈出一包浸濕的紙盒,哪看得到一根成型的煙條。
她的手就在這時候伸過來,兩指之間是一根已經點好的煙。
“最後一根,將就一下。”
細長的女煙,混著玫瑰味兒的爆珠,煙嘴處是濕的,因為剛剛被她咬著。
我其實不喜歡這種花裡胡哨的,味道太過清淡。不過依然伸手接了過來,心裡的煩悶鋪天蓋地,煙霧吸進肺裡,不快-感壓下去了一點。
海倫會抽煙這件事我並不意外,整天泡在男多女少的辦公室裡值班,偶爾晚上逮人還要熬夜,總是需要來點東西提神。
餘光掃著一抹酒紅色的身影走到旁邊,把陽台門打開了——
海倫懶懶地靠在門框上,她剛洗過澡,帶著花香,潮濕的金發隨意束起,水珠沿天鵝頸向下滑落。她今晚穿了一條性感的緞麵吊帶睡裙,前麵是V字設計,鑲著白色的蕾絲花邊,隱隱勾勒出她的胸型,裙擺在膝蓋以上包住臀部。外麵是件相同顏色的長外套,也是絲綢的,風一吹薄薄的料子從肩膀滑落,月光洋洋灑灑地照在她露出的肌膚上,白皙透亮。
我想到了布雷斯形容她的一個詞:都市麗人。
這一幕,有股子在美術館欣賞名畫的錯覺。
可惜我是個剛從水缸裡爬上來的狼狽老水鬼,不適合參加藝術觀賞活動。
她側頭覷我,祖母綠的眼睛裡透出一股戲謔。
“看夠了嗎?”
我並不覺得尷尬,從善如流,深吸口氣吐出煙圈,淡然地說:“看多了。”
確實,這幾年在外頭闖蕩,什麼樣的美女都見過。特彆是最近一年,總有人想往我床上送幾個,隻不過我對陌生女人都不感興趣罷了。
“想想也是。”海倫雙手抱胸望著我,頷首示意下麵,“記得給我換一套地毯,清理一新過的我不要啊,我喜歡全新的。”
我瞟了眼被我澆濕的地,泰然道:“你在捉弄我的時候就應該想過結果,你現在要對你自己一時的快活負責。”
海倫抿著嘴不悅地瞪著我。
“切。”
“行了,你年紀大,我讓著你。”她不耐煩地說,“道理這麼多跟我爸似的。”
海倫光著腳,嘀嘀咕咕地路過躺椅,順滑的衣料滑過我的手臂,我隨即抓住她輕飄飄的外套往後一拽,她驚叫一聲坐到了我的腿上,表情呆愣的望著我。
內心的捉弄欲又被她挑起,我單手掐住她的腰箍在懷裡,挑釁道:“你是不是想讓我證明我其實體力還不錯?”
“你...”海倫微微張開口,嘴唇微顫,像是水裡吐泡泡的魚,半天講不出一句話,清澈的眼睛有些無措,她的耳根很快沉澱出鮮嫩的水紅色。
“海倫,我跟你爸是不一樣的。”我故意壓低嗓音,惡趣味地把手往上移了幾寸。
“你...你”她的身體堅如磐石,僵硬極了。
“嗬。”我的目的達到了,於是放開了她,順便嘲笑了一聲。
“你也會害羞啊。”
這句話似乎觸發了她的雷區。
另一隻手裡叼著的半截煙被搶走了,她用力地猛吸一口,毫不猶豫地儘數吐在我的臉上。
我知道我的頭現在肯定像一條剛從蒸鍋裡端出來的臭魚,蒸汽環繞。
海倫把煙往梳妝台上的茶杯裡一扔,嫌棄地說:“以後彆想再抽我的煙!”
本來離開前我還想再辯一句:“其實你的煙也不好抽。”後來想想還是算了,人家好歹給我抽了半根。
她惱羞成怒,卻讓我覺得更有趣了。
聽到後頭的砸門聲,我笑著搖搖頭,漫步回房,煩悶化解了不少。
或許我骨子裡還留著當年那個小混蛋的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