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兩男一女,其中一名男性死者剛滿二十歲,另外一名男性死者和女性死者年齡都在47至53歲之間,女性死者的骨盆有過生育痕跡。從周圍的泥土和白骨化的情況來看,三人的死亡時間相差不會太久,基本可以推測為死於同一時期。”
薑法醫脫掉手套,摘下口罩,露出法令紋略有些重的臉,“應隊長,目前現場屍檢能夠看出來的大概就這麼多了,其他的需要運回實驗室進行詳細屍檢才能知道。”
應衛點點頭,粗黑的眉頭緊皺,略帶些遲疑地提出一個想法:“薑法醫,這三個死者,會不會是……”
剩下的話他沒說出來。
薑法醫卻似乎立刻領會到了他的意思,微微搖頭,說道:“暫時還不能確定,死者身份未證實之前,一切皆有可能。還是那句話,需要回實驗室做詳細屍檢,DNA鑒定我會做個加急,但至少要一個星期才能出結果。”
應衛沒再說話,隻是又深深看了一眼三具被藍色裹屍袋裝好的屍骨,除了顱骨外,其他部位的骨頭都是薑法醫大致辨認了一下後臨時分開的,回了實驗室還要通過DNA鑒定重新核實分辨身份。
薑法醫一邊收拾東西,一邊環顧了一下四周,問道:“小鬱呢?怎麼沒看到她?”
他知道鬱斯被應衛罰了的事,幫著求情:“半個月不準出外勤已經夠她長記性了,她從小就不耐煩待在一處地方,最喜歡到處跑,這案子又需要人手。”
“我讓她和小胖留在王家村給村民做筆錄,外勤的事情可以稍微放一放,十五篇檢討書一個字都不能少,她認錯態度太囂張,之前寫出來的根本不是檢討書,是討伐我的檄文。”應衛板著臉,不打算因為薑法醫的求情就放過鬱斯。
薑法醫聽笑了,也沒勉強,隻是說:“你最近多注意點你師母的情緒,我聽說她和小鬱最近吵架了。小鬱這孩子,從小就倔得像頭小毛驢,不管遇到什麼事都不肯低頭。你師母本來就反對她當警察,你師父在的時候好歹還是父女倆一起挨罵,自從你師父走了,唉……”
說著說著,薑法醫搖搖頭,歎了一口氣,默默收拾起東西,沒再繼續說下去。
應衛抿了抿本就繃得很緊的唇角,沒吱聲。
很快,一行人帶著三具屍骨和其他一乾物證下山。
剛到王家村村口附近,應衛和薑法醫他們就瞧見了村口樹蔭下的鬱斯和小胖。
然後,就聽到了小胖略帶驚恐的喊聲:“小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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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都是竹子,天色陰沉沉,溫度適中,分不清是上午還是下午,空氣清新,帶有雨後特有的濕漉和氣味,地麵微乾,這裡剛剛下過一場小雨。
鬱斯仔細觀察著周圍的環境,又低頭看了一眼完全不受自己控製、正在竹林中踉蹌狂奔的身體——
這具身體並不屬於她。
赤著腳,衣物是普通的夏季棉麻質休閒便裝,白綠色短袖格子襯衫、卡其色長褲,和她之前穿的那一套刑警正裝完全不同。
最重要的一點,這是一個男人的身體。
鬱斯有些茫然,自己此時應該和小胖一起待在王家村的村口才對。
隻記得自己頭很疼,然後她好像看到了什麼東西,頭突然像炸開了一樣疼,最後似乎是失去了意識。
鬱斯很少生病,偶爾頭疼腦熱的一些小毛病,不用管很快也會自愈。
本以為這次的頭疼也能忍一忍就好,沒想到會突然眼前一黑失去意識。
所以,現在是……在做夢?
鬱斯不確定人失去意識後還能不能做夢,不過按照眼下的情況來看,她暫時找不到更好的解釋。
這場夢境的開場衝擊性很強。
一睜眼,地上躺著一對中年男女,兩人胸口大敞,已經成了兩具被開膛的屍體。
屍體旁邊,蹲著一個短發、身著一套深藍色工裝的背影,似乎很開心,兩隻手舉過頭頂,揮舞著。
鬱斯看到,那人左邊的那隻手中握著一把帶血的尖刀,屠夫常用的那種,右手裡擺弄著的是一顆血糊糊的心臟。
接著,她所在的這具身體從地上爬起來,深一腳淺一腳地逃跑。
落葉和柔軟的腐殖土遮住了地麵小小的不平整,還有頂破地麵淺淺露出尖尖的竹筍,形成逃命路上的致命阻礙。
“砰!”
一聲悶響,這具身體再一次重重地摔倒在地。
鬱斯跟著這具身體一起悶哼出聲,這夢還挺真實,摔倒居然真的會痛,她頂著疼痛冷靜地想到。
“嘻嘻……”身後,一道戲謔的嬉笑聲由遠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