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我校牌也忘教室了,放假前就忘了。”
保安大叔的麵色古怪起來。
“你們確定?”
“老師,不能他能過,我不能過吧?”
大高個指著江有,江有回過頭望他,還見大高個衝他傻乎乎一笑。
保安大叔再問一遍:“真忘教室了?”
“對,放假前就忘戴了!”
“行,你進去吧。”
大高個美滋滋地往裡一走,還不忘衝外麵幾個夥伴使眼色,就是不知道為什麼,其他幾個夥伴卻沒往裡衝。
江有本來已經在見到大高個進來以後,默默加快了步伐,卻還是被大高個從後麵跟了上來。
“同學,你叫什麼名字?”
江有不太好意思說。
大高個倒是自來熟:“路和,認識一下。”
江有胡亂點了點頭。
正巧拉了鈴,江有便加快腳步往教室裡趕。
高三補習地晨讀都很清苦,往往七點多就開始有讀書聲響起,進入教室,最顯眼的便是黑板上的幾個大字,粉筆寫的“乘風破浪”。
乘什麼風破什麼浪江有不關心,反正他自拿了早讀的書本,在教室門口牆上一靠,就開始吹風破書。
就,書被風吹得嘩啦啦的響,江有裝模作樣地讀幾下。
江有原本的老同學習慣了,新同學倒盯著瞧,瞧的人女生居多,畢竟江有那一副清清冷冷的性子,一張宛如在美顏相機鏡頭下的臉,再加上懶散一靠的大長腿。
這是能免費看得?免費看那不得多看幾眼?
補習班的班主任會來的很早,江有遠遠一看,看到物理老頭兒的身影,默默地將麵上的化學書換成物理書吹風。
物理老頭兒看到站門口的江有,目光都不帶斜視的,習慣成自然的走過去,走到講台上一看,不錯,人都齊了。
物理老頭兒拿著考勤表,推了推眼鏡說道:
“路和,哪位?”
大高個剛坐下沒多久,就站了起來。
“到。”
“門口站著看書去。”
“啊?”
“你校牌呢?”
路和一下吱唔說不出話來,物理老頭兒瞥了一眼江有,繼續說道:“忘教室了?拿出來我看看。”
路和哪拿得出來,他拿著書去教室外麵,可算知道早上那些奇怪的表情是什麼意思了。
不就忘戴個校牌,還得站著讀書啊。
路和心想,卻不敢發作,畢竟城北中學作為整個h省最好的學校,有錢也難進。
江有給路和讓了個位置,就將書搭在臉上,這兩年他練出來了,就算站著隻要背靠著牆,就能繼續補覺,隻是書剛搭上去,一個粉筆頭子就精準地從江有腳邊劃過。
江有默默把書拿下來,不回頭看,就聽見物理老頭兒不輕不重地一聲“哼”。
物理老頭兒清了清嗓子,施示意安靜,教室裡讀書聲漸漸小了下來。
“教室裡一半老同學,一半新同學。”
“老同學,我不說了,該收斂收斂,不收斂我這裡廟小不留人。”
江有知道,這是在說原來他班上的同學,非富即貴,這是用錢硬塞進來的。
“新同學都是整個h省模擬考名列前茅的天之驕子,我希望你們繼續努力,拿下一個好名次。”
“另外,接下裡補習的一個半月,不允許穿校服以外的服飾,不允許吃食堂以外的飯菜,更不允許帶其他的物品,學校門口,不允許停放私人車輛。”
這些話,大多是針對老同學的
“還有,安保老師從今天起隻認校牌不認人。”
這句話單拎出來,貌似沒什麼特彆,部分老同學卻往門口不著痕跡地望去,知道這句話是針對誰地。
江有也直視講台,跟物理老頭兒視線相對,物理老頭兒停頓了一下繼續道:
“到時候不讓進校門,彆怪我沒提醒你們。”
“開始開卷考,一道題沒答對的,下午放學做衛生。”
這時,江有聽到他隔壁站著那個大高個同學念了句:“誰能一道題答不對呀。”
所以,江有下午拿著抹布抹桌子時,也成功看見了大高個同學的傻眼。
怎麼說,他還挺想笑的。
隻是,這笑容還沒來得及綻放,就止步在物理老頭兒的眼神中。
路和在物理老頭兒的眼神中收拾東西離開,留在教室裡的,隻有江有和班主任。
其實,他們談過很多次話了,談到兩個人都再沒有話說。
班主任就坐在講台上,也不走,慢慢地推著眼鏡,批改著試卷。
等江有一個人磨磨蹭蹭地做完清潔,竟然連天都黑下來了。
兩人這樣僵持著,眼看著誰都走不了,到底還是江有先敗下陣來。
江有說:“外公,我今晚就在教室裡睡。”
“啪”,紅筆被重重地拍在講台上。
江頭心頭一跳,抬頭去看,竟然見到頭發已經半花白的老人眼裡閃了淚光。
“隨便你。”
撂下這麼一句話,老人踉蹌一下起身,隻撂下這一句話。
顧綣抱著棉被到學校時,江有正躺在四張課桌拚成的“床”上往外看。
夏日的天有很多繁星,顧綣看著江有,江有隻望著那些星星出神,發呆,似乎是在透過星星看什麼人。
江有躺下來才能越發顯得整個人瘦弱的厲害。
有晚風拂過江有的發稍,顧綣卻似覺得,江有整個人都在隨著風起伏。
沒有心氣兒,隨波逐流,比起十三歲那會兒,發了狠咬狗的架勢來,現在的江有要虛無縹緲的多。
不知怎麼的,顧綣想起老爺子歎息過的一句話
“阿有啊,那心氣兒隨著他母親進了黃土裡,就剩一副殼子得過且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