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心氣兒的人會怎麼樣,顧綣不知道,他向來是極有心氣兒的。
前一天晚上,顧綣還能憑借著心裡的愧疚和年少時的相處,跟江有聊天,這會兒,竟然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因此,顧綣隻是將被子遞給江有。
江有接過被子往拚成的課桌上一鋪,把書本放在臉上,閉眼睡覺。
顧綣本來該走,看了看江有,他似乎被某種力量牽引著,又留在了教室。
他乾脆抽了張講台上的a4紙,問江有借了隻筆,就坐在旁邊勾勒一些草圖。
江有自己都說不清是什麼時候走到顧綣邊上的。
他看了看顧綣的設計圖,太複雜了,看不懂,但是他還是看的專注,興許是很少見人這麼專注的做一件事。
江有問:
“畫這個,有什麼用?”
“沒什麼用,就隨便畫畫。”
江有一下子就不問了,他收住目光,躺回他的課桌床上。
顧綣不知道江有這是怎麼了,但是他直覺又把江有惹到了,兩人間的氣氛越來越尷尬。似有一道無形的逐客令,所以顧綣說:
“我先走了。”
江有說:“好。”
直到顧綣走了很久,江有才又去拿那張圖,草圖被月光浸透,看著更加令人捉摸不透,但任誰看到這張圖,都能感受到畫圖之人投入了極大的心思。
江有明白,顧綣的那句“沒什麼用?隨便畫畫”隻是他不想交流的借口。
如果顧綣知道江有的想法,他可能會認真地解釋一句,他真的隻是隨便畫畫。從小到大,他畫過成千上百張這樣的圖,不為任何目的,不為追求任何結果,花十二分的心思,隻是因為喜歡。
不過就算顧綣說與江有聽,江有也是不懂的,至少現在的他不懂。
顧綣走後沒多久,教室外的走廊又傳來腳步聲,江有沒有想到的,這間破教室裡,今晚的客人這樣多。
來人是一位女同學。
以前的同學。
江有不知道她怎麼進來的,隻是看到江有在教室裡,這位同學先是有些吃驚,隨即便冷了臉。
她走進教室裡,渾身散發著寒氣。
江有聽見她大步走到教室最後麵的課桌,那裡還有幾張桌子有著書,沒有被人拿走。
想來這位同學是來收拾書的。
江有和她僅有幾麵之緣,說實話,連名字他都不記得,更不知道這位同學哪裡來的這麼大的怨氣。
江有聽見她重重的將椅子搬開,又將課桌裡的書摔進書包裡,連檀木製的,極為沉重的課桌都被她踹上一腳。
噪音太大了。
考慮到聲音在固體中的傳播速度比空氣快,江有選擇了保護耳朵,直接坐了起來。
誰知道江有這一坐起來,倒把人刺激了
隻聽見一聲泛著冷笑地:“嗬。”
江有抬了眼看她,再次確定,這個同學,他不認識。
倒是那位女同學,在江有向她看過來的時候,炸了毛。
“喲,顧少爺還能淪落到睡教室呢。”
一句話說得陰陽怪氣,帶著挖苦和嘲諷。
見江有不理她,她似乎更生氣了。
“睡教室也有專人送被子,哪裡是我們這些平民老百姓比得起。”
江有安靜地聽她說,倒是不知道哪裡惹到了她,而且,江有記得,他原本的同學,就算比不上顧家,家裡也算不上是平民百姓吧。
倒是女同學像是討厭極了江有這幅樣子。
“你這是什麼意思?看我笑話是吧?
“你顧家少爺一個不滿意,就把我們這些人直接趕走。”
“你有沒有想過,馬上高三了,我們沒有這些老師這些資源,對我們的影響有多大。”
“江有,你最好記住,我要是考不好,我這一輩子,都是被你毀掉的。”
這話說得極重,帶的怨氣相當大,江有聽完了,看著女生的紅眼,似乎不給反應不行,於是他說了一句。
“哦。”
就一句“哦”。
女同學氣笑了,發瘋似地把一本書往江有腳邊一摔,力度沒控製好,竟然直接砸在江有的小腿上,不用看也知道,江有的小腿肯定是淤青了一塊。
到底是顧家的少爺,江有平日裡性子清冷,不愛跟人計較,女同學這才敢大著膽子埋怨幾句。
但是砸到江有這件事,要是江有真計較起來,她們家是承擔不起的。
誰不知道,江有自從被顧家找回去,就是顧家上上下下心尖上的人。
女同學顯然是慌了,聲音顫抖著說一句:“你不知道躲嗎?”
說完他就帶著書逃也似地離開。
江有撿起了地上地書,剛好是本物理書,他拍了拍書上的灰,隨手放在課桌裡,就躺會他的課桌床上。
課桌床狹窄,江有蜷縮在幾張課桌上,整個人看著分外有幾分孤苦伶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