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見到神的話，你一定會心甘情願成為他的信徒。不過很可惜……”

“你已經沒有機會了。”

希拉勒汀笑道。他的笑容像是一張偽善的麵具貼在臉上，撕也撕不去，隻有邊角存在翹起的弧度，但卻沒有絲毫的溫度。

“想對我使用魔法嗎？可是你連法杖都沒有。”

教皇高高在上地俯視著他。

“法杖？對付你、或者說教廷的所有人，不需要。”

少年淡淡地說道。

他抬起眼眸，那一眼像是掀開了夜的帷幕，無數冷火的灰燼從鴉羽般的長睫上落下，沉入深淵般的眸底。

“——禁忌·黑魔法術。”

沒有晦澀的咒語，也不需要繁複的法陣。

隻一眼，便扯開了生死交界的簾幕。希拉勒汀背後的天色化作血液般的猩紅，像是在向下滴血的猩紅傷口一般，誘使著深紅的太陽發出悲鳴的泣音。

嗚——嗚嗚！

血、鮮血。

濃稠的、發黑的鮮血。

無數條黑線從地麵上伸出，一條接一條地組成平麵，不斷地延伸直至將城鎮困在平麵組成的立方體中，極其濃烈的黑暗無聲地吞沒了一座又一座的城市。

“天、天變紅了！？”

“為什麼光在消失？！！！”

“天呐我快要掉進去了…救命！救救我！誰來拉我一把？！！”

民眾恐慌的聲音像是潮水般從四麵八方湧了過來，將中心城的教廷裹在求救和悲泣之中。

淩亂的碎發遮住少年黑色眸底泛起的深紅色，他平靜得像深海的冷水，渾身都是冷而壓抑的。

少年沒有再說話，司欲卻聽到了一個低低的聲音。

在混沌中，像是迷茫，卻又更像是厭棄。

[我討厭光，也討厭太陽。]

[如果世界的存在沒有意義的話，為什麼世界還需要存在呢？]

[有一個聲音告訴我：毀滅它。]

[毀滅它……]

[要這樣做嗎？……我也不知道。]

[……]

[無論如何，有一件事情是確定的。]

[我沒有拯救任何人的義務。因為我也未曾被任何人拯救過。]

地麵塌陷，大陸崩潰。

這段影像隨著少年閉上眼睛，在黑與白交織閃爍了幾下後陷入黑暗。

【[時間線·一切的終點]（1/1）已成功接收】

“……”

“還真不是一個善茬。”

司欲評價道。

“他對生命的感知很冷漠，想法也很極端很偏激，看起來甚至不知道自己活著的意義是什麼。如果我不去改變他的想法的話，大陸就還是會毀滅對嗎？”

聞言007呆了一下，聞言十分嚴謹地回答他的問題：“我也不確定。但是數據表明，前一萬條時間線大陸都被他毀滅了。”

“……”司欲沉默了一下，“這樣的話，即使我不願意也得去試一下吧？”

男人歎了口氣，扯了一下自己戴著的白手套。

“畢竟我可是很惜命的。”

“不過，這種元素力好像連他自己都沒辦法完全控製。”司欲眸中顯露出幾分沉思，“或許剛開始還可以，但後麵很明顯已經不受掌控了。”

“黑魔法師…也是因此才被教廷視為肉中釘眼中刺的吧。”

“在那些以豢養寵物為愛好的貴族來說，改變、馴服這樣的一個人——會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我一直很好奇他們說得到底對不對。”

“試一下的話，應該就能得到結果吧？畢竟機會已經擺在這裡了。”

看完影像的青年看起來沒有半分恐懼之類的情緒，反倒興致勃勃地和007閒談了起來。

007隻是靜靜地看著司欲，司欲卻忽然問道：“其實我還有一個問題。”

麵容蒼白的小男孩疑惑地歪了一下腦袋。

司欲說：“你說他會被變成寵物，現在已經變了嗎？”

涉及萌寵係統的職能，007確信地點了點頭：“變了，就在我著陸之後。”

那應該才過去沒多久。

“是什麼寵物？”

“不出意外的話，是犬類。”

“嗯……這樣啊。我知道了。”

-

接下來的行動十分緊張，為了防止拖司欲的後腿，007先一步回到了係統空間。和司欲綁定之後它可以在係統空間內看到司欲的行動，然後再通過意識和司欲對話。

司欲觀察了一下罪人獄內的布局。

先是外麵的鐵門布滿了灰塵，內裡的過道中間則有著一條十分顯眼的拖行痕跡，仔細觀察下周圍紮著玻璃的鐵欄杆上還殘留著些許全力掙紮留下的劃痕。

罪人獄裡的囚室很多，但鎖著的人隻有一個，望不到儘頭的走廊兩側是一扇又一扇的鐵門。司欲隻是停頓了一下，就毫不猶豫地朝右側第三間走去。

胸前鬥篷處扣著的金色印章閃爍的速度越來越快，這是有人在接近的信號——也就是說通緝隊的人多半已經發現了不對勁，正在對他展開二次追捕。

沒有再過多地猶豫，青年抬起手，指尖所及之處瞬間迸發出了極其強盛的白光——

鐵門上瞬間出現了如同蛛絲般不斷延展開的裂痕。

[係統檢測中……滴！經掃描，救贖對象已出現在視野範圍內！請宿主多加戒備，謹慎行事！]

[救贖對象：維爾。（任務難度：最高級/危。）]

[……]

鐵門重重地一聲倒下。

司欲使用了一個照明魔法，在身旁虛點了一團懸空的幽藍色流火。

四周都一片漆黑，他又向前走了兩步，或許甚至沒有兩步——幾乎隻是一刹那，司欲就敏銳地捕捉到了鐵鏈間摩擦的窸窣聲響，然後是鐵鏈掉落在地上的沉悶聲。

有人在靠近！

下一秒，一隻使了狠勁的手扼住他的喉嚨，手指修長而骨節分明，但卻傷痕遍布，手腕上還掛著被掙斷的手銬。

司欲垂眸，恰好與一雙充斥著警惕以及戒備的黑色瞳孔對上。

觸目所及的是濃鬱而陰霾的黑色，深藏著比永暗之夜更加窒息的吞沒感。

少年眼睛一眨不眨地審視著他，黑色的碎發遮住了眸中的大部分神色，但那雙眼中純粹的殺意以及冷漠是無法忽視的。

沒有過多廢話的必要，他足夠冷血地收緊手指，似乎是想要直接掐斷麵前男人的喉嚨。

…力氣還挺大。

要人命的動作做得這麼熟練果斷，看來還真是隻流浪久了的野狗。

咽喉被扼住的感覺並不好受，司欲微微低著頭，已經有些渙散的目光落在了少年的臉上。

維爾的五官有種銳利的戾氣，給人的感覺像是一把滴血的長刃、一個沒有感情的殺人機器。皮膚很蒼白，嘴唇很薄，但也很蒼白，或許是因為長久未見光的緣故，純黑的眼眸始終蒙著一層厚厚的陰霾。

清晰流暢的下頜線顯出幾分清瘦，霧山似的眉峰、挺拔的鼻梁，無處不透著棱角分明的冷俊，除了……

淩亂的黑發沾了灰塵和濺到的血液，有幾縷發絲黏連在臉邊，發頂處，赫然是一對毛茸茸的立耳！

是小狗！

雖然從007那裡聽說了男主會被變成寵物的形態，但親眼見到果然還是和聽說不一樣。

毛茸茸、看起來相當柔軟蓬鬆…不知道摸起來會是什麼手感。

窒息感瞬間湧了上來，眼前的視野很快模糊成一片，然而被掐住脖頸的白衣青年卻沒有絲毫的緊張，嘴角依然掛著那抹笑意。

……笑什麼？

維爾心底驀地升起了點煩躁的情緒。

就在他思考的一刹那，司欲抬起手，一隻手扣住維爾的手腕，另一隻手則是趁對方沒反應過來揉了揉他的腦袋，指尖捏了一下獸耳的耳根。

“耳朵…好可愛。你知道……咳，你現在是一隻小狗嗎？”

因為喘不上氣，所以青年的聲音有些斷斷續續的。

少年先是不可置信地抬頭怒視他，眼神不善，但又好像猛地意識到了什麼，僵了一下後，整個人連同耳朵尾巴都炸毛了，掐著司欲的手指也更加用力。

看來是意識到身體變化沒多久，還沒有接受這件事情。

司欲低著眼眸摩挲了一下手指，隔著手套感受了一下剛剛的觸感。

嗯，手感確實很軟。

從耳尖泛起的灼燒感，讓少年更加不安、惱火，心底的殺意和厭惡也加深了不少。但另一種感覺卻也同時升起……以至於那對獸耳微不可見地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