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家郎思娶柳姑娘 錢槐的單相思問題……(1 / 2)

李書卿才回了房,小鵲便迎上來說道:“姨奶奶才走,錢大娘就來了,坐了好一會子,說是家裡要預備晚飯才回去的。”李書卿忙問道:“可是有什麼事情?”小鵲道:“看著有些著急的神色,倒是不曾說過。”李書卿心下不住地猜度錢茂家的究竟為了什麼事兒找她,想了半日也不知原故。才吃了飯,錢茂家的又走了進來,看見李書卿,忍不住落淚。李書卿忙打發小鵲和小吉祥兒出去,親自倒了茶來。

錢茂家的泣道:“常言‘兒女都是債’,我這是哪輩子做的孽,欠了這麼一身的債!”李書卿忙勸道:“昨兒環兒還跟我說,他槐哥哥極好,時常得他槐哥哥照拂。我看那孩子是個明白的。便是他年輕,一時有什麼事兒想的不周全,姐姐教導他一回,他就知道了。何必認真動起氣來,沒的傷了身子!”錢茂家的道:“我何嘗不教導他,隻是他聽不進去!人家兒子是‘娶了媳婦忘了娘’,我這兒子更好,媳婦還沒影兒,就先把娘給忘了!”

李書卿忙問錢槐究竟做了何事。錢茂家的道:“我和他爹想著,他過年就十五歲了,也該尋親事了。我們四處打聽,看中了秦顯家的二姑娘,預備央媒人說合。先問了他一聲,誰知他不聲不響的,自己看中了一個。”李書卿笑道:“雖說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到底是他們小夫妻在一處過日子。既然他有了情投意合的人兒,隻要那姑娘身上沒什麼大毛病,就依了他罷。若是他們過不到一處,豈不是連累得你們也不得安生?”

錢茂家的歎道:“我和他爹也這麼想著,問他看中了誰家的姑娘,便是比秦家閨女差些,我們也央媒人去說合,誰知他竟看中了柳興家的五姑娘!”李書卿忽然想起一件茯苓霜的事情來,忙問道:“他家五姑娘可是叫做柳五兒?”錢茂家的道:“可不是就那個柳五兒麼!那姑娘模樣倒是極標致,這府裡的女孩子沒有幾個能勝過她的。隻是從小嬌生慣養,又體弱多病,真真是個風一吹就倒的美人兒。仗著生得俊俏,很有些巴高望上的心思。我跟槐兒說,我們家消受不起這樣的美人兒,你若是想娶個標致媳婦,看不中秦二姑娘,可巧她家四姑娘也沒定親,雖說模樣比她妹子差些,也算是個好的,又沒那麼嬌弱。誰知那小崽子不依,直著脖子跟我犟嘴,說非要娶這柳五兒不可,我若是給他說了彆人家的姑娘,便是娶了進來,他也不理會,幾乎沒把我氣死。這倒也罷了,被我那公公婆婆聽見,不說這小崽子不孝,反倒罵我不會教導孩子,說那柳五兒便是有萬般的不是,也不能讓錢茂絕了後。錢茂聽見他爹娘惱了,也改了口。幾個妯娌也跟著亂說。那小崽子聽見彆人都這樣說,越發得了意,我一片好心倒成了驢肝肺,你說我傷心不傷心!”說著,又落下淚來。

李書卿聽見是柳五兒,便知道這門親事不成,因笑道:“婚姻結兩姓之好,便是咱們去求親,也得柳家願意,那柳五兒自己是個什麼意思?”錢茂家的抹著眼淚道:“不過是我那傻兒子空興頭罷了。人家路上遇見槐兒,轉過頭去都不看一眼,根本不把槐兒放在眼裡。我把這些話說給槐兒,他倒以為是我這惡婆婆難為人家姑娘,說女孩子家遇上男子,不搭話是怕羞,是知禮,正是他可貴之處。既然她遇見槐兒怕羞知禮,遇見周瑞的兒子怎麼就不怕羞知禮了?老遠的看見了,笑的臉上開了朵花似的,一口一個哥哥叫得那個親香!”李書卿一時想起許多往事,歎道:“槐兒不過十四歲,有些小孩子心性,隻當好看的東西就是好東西,不好看的就不是好東西,這麼看人,自然模樣標致的就是好人,模樣醜陋的就是壞人。姐姐若是這會子勸不住他,不妨再等上兩年,槐兒也大了些,明白不該以貌取人的道理,自然不會再挑這樣的姑娘。”

錢茂家的道:“這倒也是個法子,隻是他爺爺奶奶立逼著到柳家說親,還說我們不去說他們央人去說。我就怕柳興兩口子一旦應承了,我還能退親不成?我三媒六聘的娶媳婦,難道不想要個既會持家又能一心一意過日子的?便是不能兩全,至少也該有一樣。巴巴的給兒子說一個有外心的病秧子媳婦,難道我是傻子不成?”李書卿笑道:“她既有數一數二的模樣,又有巴高望上的心思,素日又那樣待槐兒,自然不會應承這門婚事。隻要柳家那裡不成,難道姐夫和你公婆妯娌們還能由著槐兒一輩子不娶媳婦?”錢茂家的歎道:“等上兩年,年紀跟槐兒差不多的姑娘隻怕都定了親事,卻也隻能這樣了。”

李書卿思忖片刻,問道:“既然他喜歡標致的姑娘,那秦姑娘模樣生得如何?”錢茂家的道:“論模樣,不過是尋常人罷了,跟司棋一樣的高大豐壯身材,麵貌隻有兩三分像,性子跟他娘一樣乾淨爽利,是個潑辣人,卻是講道理的。我倒不怕兒媳婦性子厲害,我們這樣沒體麵的人家,若是性子再綿軟些,豈不是更要被人欺負了!”李書卿點頭道:“常言‘娶妻當娶賢’,模樣好不過是錦上添花,便是不添這花,也一樣過日子。可惜槐兒到底還小,不明白這個道理。若是等著他自己摸索明白了,隻怕已經吃了虧了,咱們不能為了一時省心,害了孩子一輩子。姐姐若是等不及兩三年,又怕槐兒鬨騰,給他另尋個標致些的也使得,隻有一樣,那種除了一副好模樣要什麼沒什麼的姑娘是萬萬要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