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浮在浴房前堂裡看著她們來了,來了,不禁緊張兮兮,等著她們的步子迎出去。
大嬸母高氏是個溫柔的好人,馬臉消瘦,顯得嘴闊,一張口就是帶笑的大嗓門:“蓮子,你阿舅回來了?人呢?”
宋浮被她們堵門圍在中間,趕緊回道:“阿舅從京裡回來,昨晚趕了夜路,現在歇著呢!”
說完她挨個長輩問了好,心想也沒什麼好煩惱,這都是嫡親的家人們!就出了岔子,胳膊肘也是往裡拐的。上上前年,有夥路過的流民來浴房白賴吃喝的時候,六個叔伯帶著人來,一氣就把他們趕走了。
二嬸母王氏嬌小貌美,能認幾個字,見識也多些,攔著宋浮問:“寶學子是從京裡的回來的?他在京裡乾什麼?”
宋浮按衣南錦的囑咐答道:“阿舅在京裡做木料的生意。”
四嬸母劉氏是賣酒家的女兒,遇事先算計,因天生有些體味愛將衣裳熏得很香,平常不與人親近,這時也忍不住問:“你舅舅是獨自回來的?他還沒有娶妻嗎?”
宋浮道:“阿舅是一個人回來的,娶妻的事我哪裡敢問?”
嬸母們稍微得了些滿足,叫著自家的孩子在前堂裡坐下,宋浮和小工忙著擺上茶和點心,聽著大嬸母道:“玉桂偏偏不在,她不就望著寶學回來?”
二嬸母含糊地說:“好事是好事,誰又知道?”
小嬸母年紀小,生了一對雙生女兒後更加弱不禁風,眨著眼睛小聲道:“怎麼不是好事?”
七八個孩子看見宋浮擺上來的點心,開始伸手搶著要拿,嬸母們各顧各的孩子,話音便斷了。
宋浮心裡知道,聽說小舅從前在家時年少輕狂,不務正業,家裡不許他從軍便離家出走。古話說,三歲能看老,嬸母們猜測小舅本性難移,以後會給她娘帶來煩惱也是正常。
招待好嬸母們,宋浮立刻識趣地說:“嬸嬸們先坐著,我去叫阿舅出來。”
片刻她領著衣南錦走向前堂,把幾個嬸嬸的樣貌都說清楚,衣南錦道:“寶學說他最敬重高氏,不太喜歡劉氏,但願意和王氏親近,那兩位族裡的大奶奶,以前就很瞧不上寶學,如今也不用太在意吧。”
宋浮道:“你心裡都有打算,這就好了,噢,你有沒有帶紅包出來?”
衣南錦反問:“紅包?”
宋浮道:“外麵有七八個叫你舅爺的孩子,大概都盼著舅爺的紅包呢。”
衣南錦也皺起眉道:“糟糕,我不知道夠不夠那麼多銅板,是不是也應該給嬸母們紅包,才能為你阿舅贏得榮歸故裡的名聲?”
糟糕糟糕,宋浮和衣南錦碰碰著頭,趕緊往回走,都在擔心還遺漏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