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長協調一裡事務,教化裡民互相禮讓,以此協助官府。劉虎行為惡劣,涉及偷盜和傷人,已經不是民裡糾紛,必須以法處之,但考慮到入鄉隨俗,衣南錦還是順從了大家的意見,先送他們去見那位裡長。
一個時辰後,衣南錦回到浴房,宋浮放下雜事,和他去一邊問:“事情怎麼判的?”
衣南錦不太高興地說:“沒有什麼判法,那個劉虎在這裡猖狂,見到姓劉的裡長就變了樣子,又叫苦又作揖。結果就算一場誤會,秦和隻能自認倒黴。”
宋浮道:“可是秦和被打傷了。”
衣南錦道:“我有些明白了,魯縣丞說他上任三月隻審了幾件案子,原來豐縣的案子都被裡長們糊裡糊塗地判過去了。劉姓裡長偏袒劉虎,看著也不是第一次了,怪不得劉虎敢明目張膽地拿彆人東西。”
宋浮道:“既然裡長判的不公,讓秦和再去縣衙申告呢?”
衣南錦道:“我送秦和回去的時候也問過,他說劉裡長這樣判了,再去縣衙也一樣。看來他也明白,各處的裡長和縣衙是穿一條褲子的。”
宋浮道:“聽起來有些可怕,如果平安無事,誰能想到這個?”
衣南錦道:“聽秦和說,豐縣的裡長都是徐家的親戚,或者和徐家結了姻親,就像在用同一張嘴說話,用同一隻手辦事。如果凡事都被裡中攔截處理,縣衙就被隔離在外,加上衙役,書吏,軍頭對權力的拆分,縣丞就成了閒人。”
宋浮道:“我記得李大人在任的時候出了不少事情,阿升說過,縣學裡有些生員占著名額卻從不學習,甚至要讓學諭代考,李大人好像親自查了這件事。還有田稅,詳細的我不清楚,好像是分派不公……鬨了好一陣子。”
衣南錦道:“李朗和魯縣丞不同,他是舉人出身,在牧辰司做了幾年文職後初次外派,一定是想做出些成績的。”
宋浮道:“我還是不懂,既然他在做好官,為什麼要死?”
衣南錦道:“總會有一個人,對此心明如鏡。”
隔天,不早不晚的時辰,宋浮和衣南錦換好出門的衣裳,去宋浮大伯家做客。嬸母高氏為衣南錦辦的洗塵宴,聽說一共請了四十多口人,可見張家親眷眾多。
宋浮騎著馬,衣南錦牽著馬,鞍韉上掛著要送給親眷們的東西,在明陽下走得有些懶散。
衣南錦向宋浮腕上一看,細細的一條幼黃色不緊不鬆的戴在上麵,美如沁心的春景。她今天穿的彩綠裙子,恰好配他送的絡子,衣南錦一時心情很好。
宋浮道:“大人,你說我阿舅在京裡做官,是不是和你一樣?”
衣南錦道:“不一樣,你舅舅在管建造一類的事情,我也不是常能見到他。”
宋浮小聲問:“你和我阿舅一般年紀嗎?”
衣南錦道:“你阿舅比我大一些。”
宋浮道:“你說找不到願意嫁給你的人,是真的嗎?”
衣南錦低眉笑著,輕輕歎一口氣道:“我爹帶我離家以後,我祖母和另一位姨婆婆合謀給我定了一門親事,但是幾年後這位閨秀不幸早逝了,我隻聽說過兩次她的名字,一次是喜,一次是悲。”
宋浮覺得自己犯了錯,揪著手指想啊想,找不出該說的話。
衣南錦道:“後來沒人再隨便給我說和親事,我呢,也覺得這樣沒有牽掛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