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王是先帝同母親弟,外表憨厚,實則富有心機,自熙帝登基後長居在宜州。
雖然晟王當年被張倥趕到了偏遠的宜州,在京裡仍有許多盤根錯節的關係。每年有好幾次,晟王會派人遠途奉送上禮品給張太後,與宮中形成了和睦的氣氛。
張太後選在這個時候召晟王回京,對熙帝無疑是個警告。熙帝不肯安分守己,教唆太子和兩宮為敵,且不顧體麵地在宮城裡焚燒了禦床。這張床是帝後大婚時,以張太後的名義督造的,燒毀它如同把太後踩在了腳下。
太後此時把晟王從宜州的大山裡拉出來,正是要告訴熙帝:除了你和太子,世上還有先帝嫡正的血親,哪裡也不比你差。
晟王抵京的日子慢慢近了,熙帝隻好在所剩無幾的時間內加快步伐,他一定要在晟王入京前控製局麵,並命令晟王立刻返回宜州。
十月秋寒忽然而至,太後染上了咳疾。熙帝決定抓住這個機會,於初七晚上假稱太後病重,召張倥入宮。
屆時,朱河顯在入太後殿的宮門內布置埋伏,斬殺張倥,罪名是謀反。張倥的第三子曾任屛南督護,熙帝認為:寢房禦床後的食腦蟲,正是張倥的這個兒子從屛南的毒瘴之地帶回來的。
因為晟王的混入,熙帝的宮變計劃不得不提前,各方匆忙做好準備,初七就已經到了。
初七的早上,宋浮領人伺候熙帝起身時,發現熙帝的雙眼浮腫而疲倦,似乎睡得很差,不禁擔心又有什麼奇怪的東西乾擾了他。
然而,如果真有那樣的情況,以熙帝如今的警惕,他一定早就產生懷疑了,不會漠不在乎。
再觀察了一段時候以後,宋浮確定:熙帝今日有很重的心思,他總在一心想著那件事,不僅食之無味,更滿腹擔憂。
那麼,是熙帝打算做那件事了嗎?
宋浮一這樣想,立刻也心不在焉了。衣南錦告訴過她:熙帝要向太後和張倥報複,原定在太後壽誕的機會已經有了阻礙,熙帝很可能會提前動手,但衣南錦無法知道詳情。
這件事太重要了,宋浮不敢立刻斷定,直到看見一個新進承極殿的禦前侍衛幾次進出偏殿上奏,每次都是如臨大敵的緊張神態,宋浮才有了五分肯定。她將太子的一本書交給一個小監,讓他送到太子讀書的地方交給宋大監,說是太子昨日來承極殿時遺落的。
這是宋浮和衣南錦約定好的信號,宋浮的阿舅收到消息後會立刻傳給衣南錦,讓他能夠作出應對。
承極殿像一座寂靜的塔,宋浮多希望:她渴望知道的消息能像秋風一樣吹到這裡。在這座宮城裡將發生什麼?要做好怎樣的準備?宋浮隻能裝作糊塗,和熙帝一樣食不知味,憂心忡忡。
下午以後,頻頻出入偏殿的侍衛忽然不見了,偏殿的門緊閉著,熙帝把自己關在裡麵,把玩著一副占卜的龍骨。
‘嗒,嗒’
拋擲龍骨的聲音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響起,宋浮不清楚熙帝要做什麼?無法感受到其中的凶險。她想,衣南錦一定會平安無事,因為他根本不在其中。
夜晚到了,熙帝忽然急著找到宋浮,讓她去把太子接到承極殿來。
宋浮帶著一名宮婢去太子殿,心裡已經十分肯定,熙帝要將太子放在身邊,以避開宮變的危險。等到此刻才接太子,是要讓太後殿沒有猜忌的時間。
為了太子的安全,宋浮加快了步伐,宮婢在旁提著燈籠。這是個無月之夜,傍晚飄落的雨滴還在飄散著濕氣,也許是心思過重帶來的胡思亂想,宋浮覺得今夜宮城裡格外地安靜,遠處的黑暗更令人毛骨悚然。
太後殿和太子殿是前後相連的雙殿,為免引起注意,宋浮讓宮婢滅了燈籠,兩人從外側的步道繞至太子殿,並不說要接太子,而是請宋大監出來見麵。
宋寶學竟不在殿裡,宋浮等了大約一刻,忽然看見阿舅從外麵回來,臉色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