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 “這麼臟的手,不要也罷。”……(2 / 2)

一物降一物 cabodei 4369 字 9個月前

下一秒,婦人被掐住了脖子,力道之大,令她不得不鬆開卡在朱依依脖子上的手,隻用那隻手去掰脖子上那股看不見的繩,嘴裡發出嗚嗚嗚的聲音,眼白翻上了天。

“嘴巴這麼臟,這舌頭也用不著了。”

葉初揮袖,婦人徹底發不出聲,隻用兩腿死命蹬著地。此時,室內已滿是血汙,唯獨葉初身上仍是乾乾淨淨,如玉麵羅刹,他輕移閃至朱依依身側,俯身抱起,就像抱起一隻小貓。

他太輕了。

此時,他才真正看清懷裡那個孩子的臉。

甚至比半年前剛交到這婦人手中時還要輕,雙眼緊閉,臉色煞白,上麵還有藤條抽過留下的紅痕。

像是一團死物。

葉初的眼瞳變得細長,妖物的本質逐漸顯露出來,他想,凡人果然都是言而無信。

眼前這個人一樣,地上這個哭傻了的孩子一樣,懷裡這個,恐怕也一樣。

都是玩弄人心,見利忘義。

婦人喉嚨處的靈索驟然縮緊,葉初的眼眸冷得嚇人,無論如何,這個人都必須死——

等到他殺死了這婦人,再了結這個看起來活不長的孩子,就躲回問政山去,再換一個身份,任誰都找不到自己。

孩子一死,自己那莫須有的劫數就算過了。

他甚至想不起來自己當初為什麼不直殺了他,反而白白花心思養了這麼多天。

真是昏了頭!

“……哥…哥哥…”

葉初抱著朱依依的手臂猛的僵住了,他一度以為是幻聽。

懷裡的孩子奮力伸出手,骨瘦如柴,眼睛卻又黑又亮,正急切地看著他,嘴中模糊不清地發出一些聲音。

他是在叫自己,哥哥麼?

葉初掌間的力仿佛卸了一半,被怒火衝刷過的腦子也逐漸清醒。

他不可以殺人,相反,他還要保佑這歙州城風調雨順,這是架在他身上的詛咒,是他能苟活於世的唯一原因。

葉初有些愣怔地看著朱依依。千百年來,他孑然一身,從未與人親近,更未當過誰的哥哥。

山鬼曾算出這孩子是他的劫數——可怎麼會呢?他看起來這麼弱小,又這麼可憐。

葉初歎了口氣,將朱依依抱在懷裡。

即使真的是劫數又有什麼所謂呢?他不過是個凡人,將來遇到了事,自己總能替他抵擋一二。

活了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有人喊他哥哥。

第一次有人這樣相信,依賴著他,而不是把他當成一個煞神,一顆用之即棄的棋子,一條隻能躲在陰溝裡的臭蟲。

他認命了。

身後的婦人軟軟地癱下,她的胸口還有微弱的起伏,葉初放過她了。

跨過滿地血汙,衣角拂過吹進門的秋葉。葉初帶著朱依依回了問政,為了朱依依,他不能殺人。

·

溪流聲潺潺如碎玉,朱依依回過神來,發現小葉在他口袋裡不安分地撲騰著,想要掙脫這口袋的束縛。朱依依將手指伸入,隨手摸了摸小葉的腦袋,輕聲安撫:“彆鬨。”

方才剝開糖紙的指尖似有甜味,小葉將頭枕著那骨節分明又滿是甜香的修長手指,終於安靜下來。

朱依依終於站起身,他拿起一旁空空的扁擔,柴沒賣成。他又低頭看了下挎在腰間的破酒壺——酒也沒打。

老酒鬼不知此時會有多生氣。

其實這些都沒什麼打緊,朱依依自己也清楚,更麻煩的是,今日趙四的行為反常,明顯是受人指使才來的——

難道是國師那邊終於發現了他?倘若真的被盯上,那麼他現在這樣貿然回去,會不會給師門帶來麻煩。城陽山中雖隨處可見精妙法陣,但萬一……

他不敢賭。

朱依依輕蹙著眉,他把自己困在這歙州城十幾年,其實早就想一走了之,索性把心一橫,就這樣浪跡天涯去了,倒也瀟灑。

隻是……

他看了一眼腰間掛著的酒壺。師父嗜酒如命,可酒葫蘆還沒還給他。

要不就將這酒壺擱在山門前——

然而,還未等他糾結完,空中突然傳來一聲驚雷般的怒斥,震得朱依依雙耳欲聾。

“孽徒!怎麼還不回家!”

不好!朱依依心下一緊,抄起扁擔就想要禦劍逃走,卻沒來得及——隻見一雙巨手於黑黢黢的密林間憑空而出,徑直向朱依依抓來。

還未飛到半空的朱依依腳下一滑,將倒未倒之際,被那巨手一把抓住,牢牢鎖在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