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依依大喊:“葉初!殺了那隻領頭的!”
葉初眼神泠冽,早已束向那領頭聖鴉的喉嚨。
“林山!還不清醒!?”朱依依於劍上飛撲而下,左手掐訣,反手劍氣已出,掃向那片湧動著的黑雲,瞬間在那道密不透風的聖鴉群中撕開一道口子,露出林山血跡斑斑的衣角。
與此同時,葉初的紙扇也已出手,隻見紙扇快如疾風,齊刷刷割過聖鴉的喉管,那些聖鴉未發一聲就已撲通墜地。
觀扇麵卻未沾上一滴血。
“挺厲害的嘛,這把扇子。”朱依依稱讚道。
“殺狗還行。”葉初收回紙扇,道:“要抓緊時間了。”他看見那些墜地的烏鴉,似乎吸引了業火的注意,火苗正朝他們這邊蔓延過來。
“嗯,”朱依依落上蓮台,這裡的溫度比彆處高許多,朱依依懷疑林山繼續在這裡再待上片刻就會被烤熟,他口乾舌燥,看見林山正跪在水神巨大的赤腳前,垂著頭一動不動,而他身下已積了薄薄一層血水。
“林山,”朱依依按住林山肩膀將他臉轉過來,才發現他眼睛緊閉,唇色幾近沒有,顯然是昏迷許久了。朱依依又用手背搭住林山脖側。
萬幸,還沒死。
朱依依半跪著拉過林山的胳膊,想要背起他,可林山的整條胳膊都被血浸透,摸起來滑不溜秋,朱依依拉了兩次都沒掛上他的脖子,卻暴露出他此時後背虛空。
方才他們擊殺聖鴉時,漏了那隻一隻藏在林泉腹中的,半身沒有鑽出來的聖鴉,林山當時將它放在蓮座下的陰影之中,是個絕佳的隱藏之所。
它瞅準了朱依依的後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張開墨色翅膀,朝著朱依依後心狠狠啄去——
葉初沒想到還有這樣一隻漏網之魚,隻一眨眼的功夫,聖鴉就悄無聲息出現在朱依依身後,他不做他想,直接飛撲過去將朱依依後背護住,摟進懷裡,二人胡亂抱著朝旁邊滾了一圈。
“葉,葉初,”朱依依說,“怎麼回事?”
葉初低低咳嗽了兩聲,說:“沒事,被煙嗆著了,你快走!業火馬上就要圍過來了——”他眼中閃過一絲狠戾,直起身時,一掌擊穿了方才作亂的那隻烏鴉。
業火已經聚集在蓮台周圍,火舌爭先恐後地卷向散落一地的聖鴉屍體,發出陣陣難聞的焦糊味。
他幫著朱依依將林山扶上後背,說:“我還有一樣東西要取,你先帶林山出去,我斷後。”
朱依依不疑有他,說:“好,你不要待太久。”便直接帶著林山飛離了水神殿。
葉初的笑容,在堅持到朱依依飛遠了才從臉上消失,他俯身,嘔出一大口黑血。
血一滲進蓮台就迅速被吸收,葉初垂頭看著最後一絲血跡泯於其間,低低笑道:“躲了這麼久,還不出來麼?”
隻聽神像背後傳來一聲輕笑,鈴聲叮當響起,旋即一雙雪白赤足踏進視線,那腳腕上也係著一枚金鈴。
“又見麵了,你如今怎麼如此狼狽?”
葉初抬眼,看著眼前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隻是對方著一身靛藍色衣袍,頭戴水神花冠,黑發如瀑。
“你就是水神?”葉初盯著那張與自己肖似的臉,麵上無瀾,“你到底想做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多人祭?”
“等你死了,就知道了。”水神原本好看的臉龐突然扭曲,他長袖翻飛,燒紅了的鐵鏈從四麵飛來,呼嘯著朝葉初手腳處鎖去。
葉初猛然感受到了那股一直吸引他的力量突然變強。
原來那力量竟在這水神身上!之前他進水神廟時,這股力量就似有若無地縈繞在整座水神廟之中,以致一時於難以分辨。
“你真的是水神?”葉初閃身到彆處,神色間已恢複如常,他道,“你到底受了多重的傷,才需要這麼多幼童之血?”
鐵鏈撞在一處,發出令人心悸的金屬碰撞聲。
“不要你管!——”
鐵鏈又呼啦作響地重重甩來——
葉初足尖輕點,借力橫飛過來的鐵鏈彈上不遠處的粗大橫梁,居高臨下看著水神,嘲道:“你若真是水神,那你的扇子,怎麼跟著我跑了?”
“待我殺了你,那破扇自然乖乖回到我手中!”
業火沿著神殿的四柱攀升,周遭濃煙滾滾,不辨方向,不辨人影。
“可惜。”葉初在一片混沌中說。
“可惜什麼?——呃。”
“可惜你拿不到了。”紙扇邊緣抵在水神喉管處,切出一道血痕。
葉初注意到有幽藍色的神力正緩緩從傷口處滲出。
“果然,”葉初道,“你就是偷了我東西的人。可惜你演技太差,還沒有朱依依好,扮我沒有半分相似之處。”他一把將那水神踢倒在蓮座之上,伸手探入他的靈海之間。
不過須臾就取出一片淡藍色的龍鱗。
“還,還給我——”水神虛弱地撐起身子喊道,他的須發在瞬間便已花白,臉上皺紋頓生,轉眼就是一副老態龍鐘的樣子。
“不給。”葉初說,他收起紙扇,扇骨隨意敲著手心:“再給你個機會,將這裡發生的事樁樁件件都與我分說清楚。”
“水神”不甘地盯著葉初手心的白紙扇說:“好哇。”
下一瞬,他突然暴起,一頭撞向葉初胸口,連帶著他一起滾下蓮台。而那蓮台之下,就是熊熊燃燒的業火。
“你業障纏身,今日便與你同歸於儘。”那人滿臉褶皺卻笑得肆意,“想知道什麼,就去地獄裡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