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初:“我去抱他。”沒等朱依依回答,葉初已朝那火圈飛去,業火環繞著那具小小的身體,卻沒碰到他分毫。
為什麼業火不燒林泉呢?林泉早就已經死了,存留世間的身體,說白了就是一塊風乾了的肉……朱依依百思不得其解,他往下看,見葉初已俯身將那孩子抱起,預備返回。
在他身後那麵火中,突然伸出一隻焦黑的手。
“小心身後!——”朱依依大喊,他執劍衝下火海,木劍瞬間通身化為玄色,帶著鋪天蓋地的劍氣,朝著那隻手臂猛地斬去。
而那手臂紋絲不動。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朱依依臉色一變,卻見那手臂又縮回火中去了。
“趕緊出去,”葉初說,他推著朱依依朝外飛,自己斷後,臉色愈發難看起來。
待飛到了水神廟外,葉初麵如金紙,任誰都能看出來他不對勁了。
二人降落在樹林間,此時天邊已望得見魚肚白,大地白茫茫一片,原來下了一夜的雪。
林山被朱依依放在一個獵戶臨時搭成的樹枝帳篷裡,還昏迷著,胸前有著微弱的起伏。
葉初懷抱林泉,有些趔趄地走向帳篷那,卻終於體力不支,重重跪在雪地上,煙青色袍子揚起又落下,帶起一層細細的雪霧。
膝蓋周邊的雪地迅速被漫出的鮮血染紅了。
聽見聲音的朱依依回頭,正看見葉初胸前泅出大片大片的鮮血,林泉被他死死摁在胸前。
發生了什麼?
朱依依手腳冰涼,他大腦一片空白,本能驅使他跌撞著奔向葉初,卻被葉初反手困在了一片淡藍色的結界之外。
“你在做什麼?!”朱依依發狠去錘那結界,“你馬上給我滾出來!”
葉初嘴角沁血,跪在結界之中。他聽著震耳欲聾的砰砰聲,確認朱依依一時半會兒沒辦法砸開這結界,放下心來。他忍著疼,帶著一臉無所謂的笑容,用力扯開胸前趴著的“林泉”——
隻見林泉拉了一個口子的腹中,赫然是火中那隻焦黑的手臂,手臂拳頭緊握著,指縫間漏著一絲淡藍微光。
“是我疏忽了,”葉初麵色蒼白,不管自己胸前那個血肉模糊的黑洞,反伸手握向那焦黑手臂的手腕。
哢噠——
那手腕瞬間便斷了,連著點皮肉倒向一邊。
“為什麼這麼喜歡我的東西,”葉初喘著氣,銀發散在周遭雪地裡,看起來攝人心魄。他輕笑著說,“執念如此深,太可笑了。” 他將那斷臂隨意往雪地裡一扔,輕擦去嘴角的血,揮手破了結界。
他看見業火在雪地中不知疲倦地燃燒著,明明是第一次見到,葉初卻感覺恍若隔世。
朱依依瞬間奔至葉初身側,他不知道該怎麼救治妖,隻能伸手用法力去堵那窟窿,可是堵不住。
他沒辦法把葉初當成妖,他的血明明是紅色的。
朱依依胡亂將許宣平給他的那些丹藥一股腦都倒在雪地裡翻找,這個不行,這個也不是——
他沒發覺自己眼淚已經滾落在雪地上,砸出一個又一個淺淺的雪坑。
“朱依依,彆找了。”葉初拉住他手說,“我不吃許宣平煉的那些玩意兒。”
“萬一把我變成比你還小的人兒,你讓我的臉往哪兒擱。”葉初笑著,忍不住又咳了幾口血出來。
朱依依眼淚已經糊了滿臉,他泣不成聲:“葉初,你不能這樣,你還沒和我道歉。”他死死按著葉初的手,“我帶你回城陽山。”
他從來沒有這麼後悔過,後悔沒有好好學習醫術。
若是換成師弟冬青,麵對此情此景,也能拿出救人的法子來。
可惜世間沒有那麼多“假如”。
“對不起這三個字,”葉初用還算乾淨的那隻手去撫朱依依的臉頰,替他拭去還在不斷往下流的眼淚,說,“等我回來再和你說,你要耐心一點。”
“你要去哪裡?!”朱依依抓住葉初的手,生怕他一不留神就消失了。
“不去哪裡,就在你身邊。”葉初的聲音漸低,他指了指身側,“這小東西記得還給林山,他隻有這一個弟弟,讓他不要再和我搶人了。”
聲音未落,葉初便已消失,雪地上空留一個小小的龜殼。
“小葉?”
朱依依聲音猶帶著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