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初笑了笑,忽然在石階上站定,伸手抬起朱依依的下巴。
朱依依被迫注視著他,他看見葉初的長發在月色下泛著柔和的光。
真的很想墮入凡間的謫仙……
“彆走神,”葉初說,朱依依眼睛一下子睜大了,方才他看見一片花瓣落下來,馬上就要落到葉初的鬢邊了,想要伸手去接——
就在那一刹那,葉初吻了下來。
“我還是更喜歡梨花。”葉初俯身在朱依依耳邊說。
“哦……”朱依依滿臉通紅,差一點又同手同腳地走下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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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長安西市,晨霧還在街上零星走路的幾個人中穿梭,一列各色衣飾的隊伍就已經排到了西市坊口。
“這麼多人!?”
朱依依張大了嘴。
他在現代社會也沒有排隊買東西的經驗,當初在歙州城,以為潘家酒樓每次做糖就已經是頂流了,現在看著眼前幾乎看不到頭的隊伍,覺得難以置信。
「黃金豆玉糕」的招牌離他們還很遠。
看著排成長龍的隊伍,朱依依說:“我們從屋子後麵繞一下,看看能不能堵到青蘿。”
一般這種鋪子後還會有個小院,二人繞到後巷,果然看見了院牆。朱依依爬上去往裡看了一眼,見院子裡有一座石磨,還有幾個木桶裡裝著豆渣。
不過最顯眼的還是西北角的那株桃花樹,長安城裡的桃花基本都頹了,這裡還開得挺好。朱依依盯著那樹,覺得有些眼熟。他回頭對葉初喊道:“沒錯,就是這裡!”便縱身跳進了院子。
聽著前方隱隱約約傳來的吵嚷聲,朱依依還沒在院子裡站熱乎,青蘿就掀起門簾走了出來。
“是你?”
青蘿頭頂簡單豎著單螺髻,穿一身樸素的青綠背子,淡黃色破裙,一條粗麻布圍裙把腰勒得極細,她慢條斯理地走到葉初麵前,長眼一眯,問道:“看來那夜之後,你對我還是念念不忘啊。”
朱依依:“……”
看來在龍月寺那晚,她根本沒記住自己,隻看到了葉初。
葉初冷冷掃了青蘿一眼,青蘿瞬間切換了表情,幾乎是下意識後退了。
朱依依有些尷尬地咳了兩聲,終於成功地吸引到了青蘿的注意力,她眼波一轉,對著朱依依說:
“小屁孩,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朱依依:“……我比他進來的時間還早一些,青蘿姐姐。”
青蘿哼了一聲,解下腰間的圍裙往桃花樹下的石桌上一扔,說:“坐。幸好我新招了個夥計幫我賣點心,不然我可不會扔下那麼一大攤子生意不做,在這裡和你們拉扯。”
朱依依問:“我們這次來,還是想弄清龍月寺那晚發生的事。那日你比我們先到,還吸入了引魂香,究竟是怎麼回事?”
青蘿道:“前幾年,我一直受沈玉之托,在烏唐各地尋訪古井,那些井都是被國師派人下了咒殺之術的,找的都是當地的富戶,咒殺了丟進井裡,再用自己的人代替,為的是作為轉運他們四處搜羅來的,隱藏在民間的爻月人的中轉站。之前……歙州城北郊的江村,也有一處這樣用來咒殺的井。”
朱依依道:“沈囿之為什麼這樣大費周章,各地的龍神廟還不夠他折騰嗎?”
青蘿道:“歙州一帶的人不信龍神,全祭祀山鬼去了,你看整個歙州地區的龍神廟,有幾個有香火的?”
青蘿又提起了山鬼,這讓朱依依有些難過,他接著問道:“所以你這幾年其實一直在找井?”
青蘿道:“是這個意思,但也並非全是井。因為它總是下在不信仰龍神廟的地區,所以我其實沒費什麼力氣就能感應到,再毀掉咒殺盒就好了。在睦州時,碰到的它是一個村子裡的祠堂,在漠北行走的時候,它又隱藏在一片大雪覆蓋的驛站裡,還有次是在一處廢棄的水神廟中,那次很奇怪,我去的時候,裡麵的東西已經沒了。”
“水神廟?”朱依依與葉初交換了一下眼神,說:“既然裡麵的東西已經毀了,你是怎麼確定那裡曾經也是存放’它’的地點?”
青蘿撚著鬢邊垂下來的一綹頭發,狹長的眼睛微微眯起,看起來更像一條蛇了,她漫不經心地說:“因為隻要是有那個東西,附近都會種有一株白梅。那梅花樹很特彆。似是前朝爻月皇族所有,普通的白梅花蕊嫩黃,這種長在’它’附近的白梅,花蕊卻是黑色的,且香氣異常濃鬱。這花罕見,除了在那東西附近,我從沒在彆的地方看到過。”
可水神廟裡的那位假“水神”,分明也不是什麼普通人,他對葉初極為仇視,應是知曉很多往事的人。
朱依依決定不在這個問題上糾結,便說:“那你到底是如何進入龍神廟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