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不太好說了,”青蘿說,“因為我隻是依照規劃好的路線,碰巧那夜來到了千岩山腳下,往山上走的時候,也沒有看見什麼紅色的月亮。”
朱依依道:“紅月應該是打開龍月寺唯一的鑰匙,沒有那片龍鱗嵌入的話,山門便不會出現——”朱依依沉吟片刻,“會不會在你上山之前,有人已經提前將紅月拉下,為你打開了龍月寺的大門。”
青蘿說:“我也很想證實你的推測,但實際上從我進入鬆林,到我從引魂香的控製中清醒過來,中間發生過的事情,我全都沒有印象了。至於說龍月寺裡供奉的那位,我有些眼熟,看起來像是什麼老祖宗一輩人物。”
“是燭鼓,”朱依依說。
“燭鼓是誰?”青蘿問。
“……你是上古時期就存在的長蛇啊!”朱依依說,“你說你不認識燭鼓,這合理嗎?”
青蘿不吱聲,她不自然地說:“人都有親疏遠近,怎麼不許我們不熟嗎?”
“你的靈力低微,怎麼看,也不像是真正的長蛇。”葉初開口了,“你為什麼冒充她的身份?”
“我……!”青蘿支吾半天,才說,“罷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其實,就是我以前犯過一次錯,被貶下了大鹹之山,所有記憶和靈力都被收走,隻能從頭開始修煉了,就像現在這樣。”
葉初盯著青蘿問:“你的記憶也是缺失的?”
“嗯,不僅是缺失,是我一點都想不起來了。”青蘿說,“這也沒什麼,我本來也沒什麼誌向,就這樣不急不緩地修煉著也挺好。這次找井,大部分還是為了散心。”
她忽然想起了什麼,轉頭對著後廚揚聲喊道:“小白,端三份玉豆糕來後院。”
又對著朱依依說:“嘗嘗,這次不收你錢,下次來記得要付原價。”
話音剛落,一個瘦高的夥計端著三份黃金玉豆糕從後門掀簾走了出來,他一言不發,臉上還戴著張麵具。
“他是啞巴,小時候家裡遭了火災,臉也燒壞了。”青蘿解釋道。
托盤放到了石桌上,發出清脆的聲音,朱依依沒動,卻看著那個夥計露出的眼睛說:“我怎麼感覺我見過你?”
夥計眼色一沉,放下托盤就跑,但沒跑幾步遠就倒了下來,身上像是捆著透明的繩索,是葉初出手綁住的。
朱依依伸手去揭夥計臉上的麵具,手指接觸他臉頰的瞬間,感受到的是柔軟的皮膚。
“騙子,”朱依依說,“說什麼臉被燒毀了,明明——!”
夥計盯著朱依依,眼中沒有一絲波動。
朱依依駭然鬆手,因為麵具下那張臉,漸漸變得透明了。
不過一瞬,夥計倒下的位置就隻剩下一堆衣服。
哐——
麵具掉了下來。
“追不上了。”葉初說。
“又是這一套!”朱依依氣得跺腳,青蘿走過來,遞給朱依依一盒黃金玉豆糕。
“吃吧,消消氣。”
朱依依看都沒看,拿起木勺狠狠挖了一口,放進嘴裡,眼睛一下亮了。
“好吃!”
牛奶和奶油的比例混合得非常精妙,還有淡淡的豆香,焦糖隻是淺淺鋪了一層,在舌尖滾了一圈就順著喉嚨溜下了肚。
聽著朱依依的讚歎,青蘿冷笑了一聲:“你們來一趟,就嚇走了我好不容易招來的夥計。”
朱依依鼓著嘴吃得停不下來:“你再招一個就是了!你生意這麼好,幾個夥計都是養得起的。”
青蘿:“……你根本想不到我招他花了多少。”
朱依依:“你說個數,實在不行我去我的財主朋友那裡賒賬了還你,還有嗎?”他把空盒子遞了過去,才發現石桌上還擺著兩盒沒動的。
朱依依愣了一下:“……你剛剛給我吃的,是那個人端過來的?”
“不然呢?”青蘿說,“我告訴你,雇那個夥計,我一文錢都沒花,現在他跑了。我去哪再找一個不要錢的夥計?”
朱依依高聲說:“不要工錢的你也敢要!天下哪有掉餡餅的事,他還是個戴著麵具的男的,說不定啞巴也是裝的!他一定是對你圖謀不軌,我這是在救你!你還敢把他端過來的東西給我吃,我沒被毒死你就該謝天謝地了。”
青蘿的聲音也提了起來:“我不管。現在,你,去給我賣。我還有很多沒有份沒有做,根本忙不過來。”
朱依依:“……賣,賣什麼?”
葉初接話道:“黃金玉豆糕。”
朱依依心涼了半截,轉頭看向葉初:“你也覺得她說的對麼?!”
葉初剛才一直在看著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交鋒,覺得甚是有趣,總覺得這樣的場景有點熟悉,他一邊聽著,一邊又陷入了深思,兩相交織著便遲鈍了些。猛然被朱依依一問,嘴角的笑意還在,就這樣笑眼盈盈地看向朱依依。
朱依依卻呆住了——
這人平常即使是笑,也隻是淡淡寫在眼底,稍縱即逝。像現在這樣,看起來很快樂的葉初,他好像很少見到。
“葉初,”朱依依說,“你說要我賣玉豆糕,你和我一起嗎?”
於是那天,朱依依和葉初在青蘿的店一直忙活到了中午,賣完了青蘿當日裡做的所有的玉豆糕,才終於被那女人放了行。
“下次再來!——”青蘿手掐細腰,遠遠地招手。
“沒有下次了!”朱依依惡狠狠地低聲說,他聽見葉初在一旁低聲笑了。
葉初拎著兩盒玉豆糕,這是黑心資本家青蘿打發給他們的“工錢”,香氣時不時從木盒中溢出。朱依依瞥了那木盒好幾眼,口水也不知道咽了幾次。為了轉移注意力,他捶著肩歎氣道:“沒想到賣個貨,竟然比打架還要累。”
葉初道:“回去我給你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