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他把臉一沉,道:“本王的手令,你也配看?你隻管配合本王,彆的用不著你管。”
“通敵叛國之罪,豈能兒戲。”沈憶眯起眼,絲毫不為所動,“請殿下容臣女查驗手令。”
桓王勃然大怒。
“你一個養女,誰給你的膽子敢攔本王!”
“今天本王搜定了!都給本王搜!”
天潢貴胄之人,權勢與威嚴與生俱來,僅僅是不經意間流露出的些許怒意,便讓周遭議論的人群瞬間鴉雀無聲。
整齊密集的腳步聲響起,大批兵馬司士兵隨著桓王這一聲令下迅速列隊,有條不紊地依次進府,飛快占據了視野裡幾乎每個角落,蓄勢待發。
沈憶麵如冰霜,眸光一寸一寸冷下來。
從看到桓王身邊那人起,她便懷疑,有人揭發沈庭植叛國是假,搜府亦是假。
隻因那人穿的是大魏七品武官的公服,此人是兵馬司副指揮。沈庭植生前官拜正一品,堪稱萬人之上,搜他的府,怎可能派兵馬司的副指揮?更何況,是通敵叛國這樣抄家滅族的重罪。
桓王現在不肯拿出手令,更加印證了她的猜測。
既非公事,那便隻能是胡攪蠻纏,無理取鬨了。
怒火噌地燒了起來。
“殿下最好想清楚,”沈憶冷冷一笑,“依照《大魏律》,沒有天子手令就強闖正一品大員的府邸,罪名等同假傳聖意。這個罪過,隻怕即便殿下是皇子,也擔當不起。”
桓王一聽什麼律法便覺得頭疼,他向來說不過這種人,但他自有辦法,當即眉毛一橫:“擔當不起?有什麼擔當不起的,大不了禁足幾天,我就不信父皇還能殺了我!”
他直接一擺手:“來人,開搜!”
虎視眈眈已久的兵馬司士兵呼啦一下散開,徑直衝向沈憶身後。
沈憶立刻對一邊沈府的下人喝道:“攔住他們!”
自沈憶接手喪儀,府中上上下下無不打理得利落妥帖,府中下人心中對她日益敬重,此刻一聽她下令,馬上都毫不猶豫地擋在了兵馬司前方。
桓王大怒:“沈憶!你竟敢攔本王,你要造反嗎!”
沈憶雙手攏袖,神色漠然:“殿下既然拿不出手令,自然就不能搜府,臣女隻是按照規矩章程辦事,何來造反之說?”
“你——!”桓王怒極反笑,“好,好啊!依本王看,你分明是做賊心虛,想替你這個便宜爹掩飾!虧咱們大魏子民還喊他守護神,哈!都是狗屁!他死得好,他就該死!”
話音剛落,沈憶的身形立時凝固,麵無表情地看向桓王。
隨即,她忽然笑了下,笑意中滿是諷刺。
桓王登時大怒:“你笑什麼!”
沈憶卻道:“難道不可笑嗎?”
桓王一愣。
沈憶倏然斂了笑意,冷冷道:“沈將軍沙場征戰近三十年,出生入死,為大魏開疆拓土,沒有他,大魏早就四處戰火連天,你以為你們還能像現在這樣天天享樂?他累得一身傷病才英年早逝,而你們皇家的人,就這麼對他。”
她恨不得追去碧落黃泉,抓來沈庭植讓他睜開眼睛好好看看這些人的嘴臉,問他——
沈庭植,你後不後悔?
桓王不自然地閃避開她的目光,可隨即似是想起什麼,梗著脖子道:“你說什麼也沒用,這府我搜定了!”
他煩得不行,索性一擺手:“來人,把她給本王看好,彆讓她說話!”
沈憶神色一變,目光森然地看著桓王。
對方簡直不可理喻,不管她怎麼說他都不聽,沈憶眼看著幾個兵馬司士兵聽命上前來,濃濃的汗臭味撲鼻而來,一隻隻臟手已經快要碰到她的衣角,她恨得快把牙咬碎,手指已經緊攥成拳,卻遲遲沒出手。
這一拳下去,隻怕不僅沈家顏麵掃地,她自己以後也彆想嫁出去了。
這時,前方忽然傳來一道低沉而頗具威嚴的嗓音。
“住手。”
眾人皆是一怔,齊齊轉頭望去。
圍觀的賓客一邊看著來人,一邊不自覺地朝兩邊分開,讓出路來。一身著月白錦袍的男人帶著隨從,緩步走了出來。
他寬袍大袖,麵容深邃俊美至極,恍如謫仙,隻是眸光格外凜冽淩厲,氣度威儀,無形間給人極強的壓迫感。
混亂的場麵立刻得到了控製,空氣倏然安靜,沈憶身邊的士兵不自覺停下手。
原本袖手看熱鬨的賓客皆神色一整,互相低聲議論起來。
“這又是誰?”
“來乾嘛的?”
“好像從沒見過這人啊。”
人群中,不少閨閣女子偷偷看他,不覺紅了臉。這樣好看的郎君,滿京城裡也找不出幾個呢。
桓王的眼神忽然變得微妙而莫測。
目光觸及男人麵容的刹那,沈憶不由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