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鬼 她從頭到腳都僵住了。(2 / 2)

簡簡單單四個字,沈夫人想勸沈聿回軍營去的心便涼了,她一向有些怵這位很有主意的繼子,便含糊地道:“嗯,也好……”

頓了頓,她聲音放得更柔,“你也不小了,是時候考慮婚事了,婉姐兒她一直未嫁,不若……”

沈聿的神色紋絲不動,在這種時候格外叫人覺得絕情殘忍,“當年我不願娶她,已經退婚,如今亦不願,以後也絕無可能。讓她另尋佳偶吧。至於我的婚事,夫人無需掛念。”

沈夫人縱使有一肚子的話要勸,聽到這客氣疏離的一句後也是一字都講不出了,隻能眼睜睜看著沈聿告辭離去。

沈憶坐在邊上,一直安安靜靜地聽著,隻在沈夫人說起沈聿婚事的時候沒忍住,目光好奇地在男人身上打了個轉兒。

當年沈聿生母病逝,沈庭植續弦,沈夫人過門後便為沈聿和自己娘家的小侄女白清婉訂下娃娃親,但不知為何,三年後,沈聿便親自將這婚事退掉了。

聽沈聿方才的意思,似乎至今仍無成婚的打算。

他得有二十了吧。

莫不是念了六年經,念得人無欲無求、六根清淨……?

不關她的事。

飛快將這些念頭撇出腦袋,沈憶緊跟著告辭了。她還有話想同沈聿說。

出了門,她揚聲喚住沈聿,走過去盈盈一福。

“小妹為這怪病煩擾多年,幸得兄長昨日醫治,還未向兄長道謝。兄長大恩,小妹無以為報。”沈憶微垂下潔白的脖頸,流露出幾分恰到好處的柔弱乖巧。

沈聿負在身後的手攥了下,過了片刻,道:“你我之間,無需言謝。可還有彆的事?”

男人的眼眸古井不波,沈憶噎了一下。她這最能勾起男人憐惜的小伎倆,竟失效了。

套近乎失敗,她隻好硬著頭皮委婉地道:“兄長入不入仕,小妹原不該置喙。隻是昨日桓王鬨事兄長也瞧見了,小妹實是擔心……沈家若沒有倚仗,以後這樣的事會越來越多。”

沈聿點點頭:“你希望我謀得一官半職,讓沈家有個倚仗。”

沈聿果然是個聰明人,沈憶笑起來,剛要應他,便看男人垂眼看著她,淡淡反問:“究竟是想讓沈家有個倚仗,還是想讓你自己有個倚仗。”

沈憶長睫一顫。

麵上那幾分偽裝出來的溫婉漸漸隱去,她笑笑:“兄長既長了顆七竅玲瓏心,自然也能想到,沈家若得勢,小妹便能有一樁好婚事,便也能反哺沈家。”

連翊王都要昨日那般費儘心思地拉攏,沈聿若真入仕,前途不可限量,沈家重回往日光榮更不在話下。而她,無論是想嫁給瑾王還是想嫁給翊王,都會更有把握。

然而,原本火熱起來的心,方才被沈聿四個字澆得冰涼透底。

沈憶終是不死心地追了出來,試圖說服他。

可男人抬起眼眸,整個人都冰冷起來,寒浸浸地道:“原來你是為了婚事。”

“是——”話剛出口,沈憶下意識覺得不對。

“不可能。”沈聿冷漠的聲音已經落下來,“讓我用權勢牽線搭橋,給你尋一門好婚事,絕無可能。”

沈憶微微眯起眼。

分明是互惠互利的好事,他不同意也就罷了,何至於生氣呢?

莫名其妙。

她耐著性子,隻是再懶得奉出笑臉:“撇開婚事,沈家若就這樣無權無勢下去,一來難以在京中立足,二來……天子寡恩多疑,兄長難道就不擔心,他會將沈府趕儘殺絕?”

“你說的對。”

沈憶眼睛一亮。

接著,便見這男人慢條斯理,語氣平淡地道:“故而我已做好打算,等這幾月風頭過去,便舉家搬離京城,遷居彆地。”

“……”沈憶幾乎要笑出聲了,“遷、居、彆、地?”

她這邊想著怎麼勸沈聿做官,可人家呢?隻怕連遷居後怎麼閒雲野鶴都想好了!

罷,瞧這情形,婚事隻能靠她自個兒了,且她還需抓緊些。不然,真被沈聿帶去什麼破落鄉下,幾年苦心經營全然白費,她才真是要氣得吐血。

沈憶一刻都不想浪費在這裡了,草草行禮便要告辭,可一抬眼,遠處樹下的人影正巧進入眼簾。

一個女子,正遮遮掩掩、若有若無地窺探這邊。

回想起昨夜聽來的消息,沈憶眯了眯眼,唇角微微一翹。

她溫婉一笑,柔柔道:“小妹不懂事,耽誤兄長時間了。喪禮事務繁雜,還請兄長務必保重身體,彆累壞了……”

正說著,她腿一軟,忽然向前倒去。

幾乎是同時,一雙有力的手扶住了她。

沈憶虛靠在男人懷裡,臉頰貼上他寬厚堅硬的胸膛,呼吸之間全是他周身沉鬱的幽香。

觸覺仿佛被放大了十倍,她無比清楚地感知到他手掌傳來的溫熱,指腹緊實有力,掌心有一層硬硬的薄繭。

沈憶並非是第一次和男子這般親密,心卻不受控製般跳得飛快,她從頭到腳都僵住了。

不該用這種法子的,太草率了……沈憶後知後覺地想。

“……”耳邊胸腔震動,男人的嗓音格外低沉醇厚,聽不出什麼情緒,是在問阿宋,“背得動你家姑娘麼?”

沈憶趕緊睜開眼。

猝不及防對上沈聿幽沉的雙眸,近在咫尺。

心尖忽的一顫。

幾乎是從他懷裡彈出來,她猛地站直身子。

“我暈過去了?”頓了頓,沈憶一本正經道,“以往也有這樣的情況,發病後一兩天突然暈過去。讓兄長見笑了。”

沈聿緩緩收回手,沒說話。

沈憶若無其事地告辭,卻沒再同他對視一眼。

臨走前,她勾起唇,意味深長地瞥了眼那樹下。

站在那裡的女子氣得麵容幾乎扭曲,哪怕是隔了老遠,沈憶也能感覺出那衝天而起的怒火。

顯然,秦若柳全都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