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刀 他是不是,也太了解她了一點?……(1 / 2)

空氣仿佛都凝固住。

太荒謬了。

就算沈憶沒有勾引大公子又怎樣?這事情傳了出去,沈家名聲已經臭了,必得有人站出來背鍋。

而這種事,又怎麼能是男人的錯呢?即便女子沒有勾引的意思,可隻要碰了這男人,就是她的錯!

至於這女人認不認,又有什麼所謂?世俗禮法在前,沈家清譽在後,兩麵夾擊,她難道還敢說不?

可沈憶——

“——你怎麼敢!”秦氏從地上爬了起來,渾身都在發抖,她伸出一根尖細的手指,就像她第一次見到她時那樣,指著那麵無表情的少女,顫聲道,“你!你這是大逆不道,是罔顧禮法!你就該被沉塘!被拉去浸豬籠!!”

沈憶霍然站起身,眸中寒意幾乎讓人覺得恐怖,所有人都毫不懷疑她想殺了這秦氏,可她不緩不急,幾乎堪稱優雅地慢步走到了秦氏身前,伸出手,托起秦氏指向她的那根手指,細細端詳半響,說:“我?”

秦氏心中忽然升起巨大的恐懼,本能地要抽回手,可已經來不及了——

沈憶微笑著,手掌倏然收緊,攥住她這根手指!下一瞬,令人牙酸的骨裂聲清晰響起!

眾人還未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她已隨意地鬆開手,任那軟綿無力的手指像一塊爛肉般墜落,笑意森森道:“我,就是敢。”

短暫一瞬死寂後,她的身側,秦氏捂著筋骨皆斷的手指,爆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秦氏那根手指被沈憶廢了。

秦氏渾身顫抖,塗著脂粉的臉上血色褪得乾乾淨淨,愈發慘白,額角青筋凸起,她幾乎痛得字不成句,怨毒地道:“沈憶、你、你這個……蛇蠍毒婦!今日過後,所有人都會知道、你……虐殺忠仆!夫人和……大公子,絕不會放過你,絕不!”

沈憶正仔仔細細地用絲帕擦著手,聞言,揚了下唇:“是麼。”

正在這時,疏雲院門口忽得起了騷亂。

一陣錯雜的腳步聲後,走進來一個年輕的黑衣青年。

沈憶上下打量他幾眼,挑挑眉:“沈管事,有何貴乾?”

沈非帶著人趕到疏雲院時,正聽見那一聲響徹內外的慘叫。

他眼皮猛地一跳,明知不會是那位大姑娘,可還是陡然加快了腳步。

繞過影壁,他終於看清院內景象,瞳孔驟然緊縮。

那少女衣裙素淨如月華,一塵不染,冷白如玉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她慢條斯理地擦著手,舉目朝他望來。

他幾乎倒吸一口涼氣。這樣的氣度,當真是一個出身鄉野的貧弱女子能有的嗎?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他奉命去查秦家夫婦底細時,曾無意間發現,這位大姑娘手下的田莊、鋪子、地契……財富之巨,幾乎已達到了驚人之數!除此之外,沈憶似乎還與近幾年新開的那座“九千春庭”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而這些,不過是他偶然窺得的冰山一角。

可等他將此事一一稟給沈聿時,沈聿竟頭也不抬地說:“不用管。”

他躊躇良久,終究把那句“她或許私吞了沈家家產”咽了下去。

他還想起回家後沈聿的種種異樣……常年伏案專注的公子開始頻頻走神,眉眼間總是一派沉鬱的蕭寂,公子還格外鐘愛書房西窗邊那株月桂,會吩咐下人一大早將窗打開,滿室清甜桂香縈繞不散,公子就坐在書案後,不時抬起眼,靜靜隔窗遠望。

沈非去回稟差事時,有幾次透過那窗看到一個少女遠遠的身影,在那條從疏雲院到雲山庭的必經之路上,想必是大姑娘起早去給夫人請安。

沈非不由晃了晃神。

直到那少女清冷的聲調傳來,他才猛然回神。

沈非無比恭敬地彎下腰,又彎了彎:“大姑娘,公子得知疏雲院有刁奴作亂,特命奴才把這個給您。”

他雙手遞上。

接過丫鬟呈過來的東西,沈憶隨手翻了翻,不禁詫異地望了他一眼。

手掌輕按在這厚厚一摞紙上,沈憶不動聲色地開口:“兄長這是何意?”

沈非便想起方才沈聿遣他過來時的場景。

男人負手站在西窗前,看著遠處:“害死父親的幕後之人並不簡單,或許和朝中黨爭有關。”

“如今此人在暗,我們在明,秦氏作為關鍵線索,我若這個時候出麵查辦了她,動靜太大,難保不會叫他起疑,萬一打草驚蛇,以後再想找線索,隻會更難。”

“既然沈憶現在要對秦氏動手,我們借著她的名頭,正合適。”

沈非低下頭,一字不落地轉述:“公子說,請大姑娘,隨意。”

“……”沈憶玩味的眸光在他麵上停了一瞬,抬起手遞出這遝紙示意他,“念。”

她坐回廊下那把黃花梨木圈椅裡。

沈非將被風吹卷的紙頁展平,聲音洪亮,口齒清楚:“三十三年,九月十五至九月二十九,秦氏買通趙國公、王侍郎、忠遠伯府等二十餘家下人,令其在府中散布沈家大姑娘沈憶對大公子沈聿意圖不軌的傳言。”

原先憤慨的眾人忽然死一般寂靜,已經痛得彎下腰去的秦氏僵住了,她猛然直起身,滿臉驚駭。

“六月至十月,秦紹以每畝二兩之價,私自倒賣良田十頃,共計兩千兩。”

“變賣沈家庫房家私文玩二十六件,共計七千八百九十四兩。”

秦氏嘴唇顫抖著,身子搖搖欲墜,幾乎站不穩。

“除此之外,秦紹秦氏夫婦利用職權之便引進遠親數十人,以權謀私,且克扣月錢,毆打下人,致死十三人。”

沈非躬下身:“凡此種種,皆有口供,人證物證確鑿,請大姑娘發落。”

砰得一聲悶響,秦氏癱倒在地,兩腳箕踞而坐,手指還無力地垂落著,她卻已經覺不出痛。

秦若柳飛快撲過去,緊緊抱著她搖晃,喉嚨裡帶著哭腔:“娘!娘我們怎麼辦啊!娘你快說話啊!!”

秦氏恍若未聞,瞳孔呆滯,喃喃著說:“大郎……大郎你為何要這樣……”

頭頂落下一道輕飄飄的聲音:“秦氏,你可認罪?”

來時光鮮亮麗的婦人此時匍匐在地,灰頭土臉,她一咬牙:“認!”

內外俱寂,隻有秦若柳再也止不住的抽泣聲。

這滿身血汙泥垢的婦人忽然掙紮著爬起來,開始拚命地朝沈憶磕頭:“所有的錯都是老奴一人之過!柳兒她什麼都不知道,請姑娘饒柳兒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