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最能消磨人的意誌,尤其是身處絕對寂靜的空間,駱秋隻能聽到自己越來越粗重的呼吸聲,還有如鼓般的心跳。
不…她不能自亂陣腳,一定要冷靜下來,哪怕是死也要死個明白。
她強迫自己努力地深吸了幾口氣,勉強讓心靜了下來,然後閉上眼睛回想從周府離開的場景。
她是角門出去的,當時不過是未時末,按照她的腳程算,她從白虎坊走到玄武坊大約要半個時辰,也就是將近申時四刻,天色尚早。
她當時光顧著想李知薇的事情沒有留意身後是否一直有人跟著,可她在被迷暈之前好像聞到了一股很難聞的味道,像是泔水的餿味。
如果她猜得不錯的話,應該是迷暈她的人身上的味道。
會是什麼人呢?反正一定不是陸府派出來殺她滅口的。
一則陸知廈若是想要殺她,肯定不會當街將她迷暈然後再關起來,二則以她前兩次被聞居遠連累遭人綁架或半路截殺的經驗,陸知廈派出的人隻會比梁黑豆更加狠辣,絕對不會留下像氣味這麼明顯的特征。
那還會有誰和她有如此的深仇大恨?
聞居遠回來後,從京中也傳回了消息,是關於鯨洲幫幫主周奕的。
當他從頭至尾看過信中所寫的內容後,竟有種說不出的荒誕感,冷冷地笑了兩聲。
一旁的非昨瞧見他這表情,頓覺毛骨悚然,小心翼翼地打量著他的神色,問道:“公子,京中怎麼說?”
聞居遠漠然地放下手中的信,想起了最初父親給他的家書中對隗江王的緘默,還有伯父下獄後種種反常的舉動。
他又是微彎嘴角,露出了個冷淡的笑來,“非昨,你覺得伯父是個怎樣的人?”
“首輔大人雖權傾朝野,可卻從不擅權,上對得起皇天厚土,下對得起黎明百姓。”非昨無不敬仰地說道。
“可惜他們就是覺得這樣的人不適合身居高位,才會利用伯父剛直的性情逼他就範!”聞居遠一掌拍在了案幾上,幾乎怒不可遏。
非昨眉頭一皺,“公子是說有人故意讓首輔大人無法開口辯駁?”
聞居遠幽幽道:“京中的人查到了曾經一樁舊事,提到了鯨洲幫幫主周奕淪落風塵時,被人救下。”
非昨點頭,有些不大明白:“這些…徐大人也說過。”
“當年救下周奕的人就是伯父。”
非昨繼續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忽然間意識到什麼,猛地瞪大了眼睛,不自覺地拔高了音量:“公子說什麼?救鯨洲幫那個海盜頭子的人是首輔大人!”
聞居遠不鹹不淡地看了他一眼,“伯父很可能被那周奕騙了,所以他的畫像才會出現在鯨洲幫內。”
“可首輔大人為什麼不解釋呢?”非昨疑惑道。
聞居遠靜默地看了他一眼,眼神裡寫著‘無語’二字,“伯父是當朝首輔,你讓他如何開口,他曾救下一風塵女子,很有可能還與這女子有過一段不為人知的情感糾葛。”
非昨惶然大悟,連連點頭道:“公子說的是…那現下該如何是好?”
聞居遠接著說道:“周奕當年不知為何突然離京,但在她離京之前,有人見過她曾與七王來往甚密。”
“公子的意思是七王參與了此事?”
聞居遠撚著手指,“七王定是與此事脫不了乾係,今夜我們需去一趟徐府。”
說完他將信投進了一旁的火盆裡,火舌一下子將信舔舐,最後隻餘了灰燼。
然後他習慣性地打開書案旁的暗格,看到裡麵空無一物時,麵無表情地愣了一刻。
非昨見狀伸長了脖子想要看清楚裡麵有什麼。
他猛地一下將暗格都推了回去,“去查誰來過這裡?”
非昨登時表情嚴肅起來,以為丟了什麼重要的信件,“這間屋子從我們走後,就有人晝夜把守,我現在就去問這段時日可有異常。”
說完非昨轉身就要出去,聞居遠忽然又想到了什麼,叫住他道:“不用了,我知道是誰。”
非昨聽他口吻似乎一下子放鬆了許多,心中有些納悶,正猶豫著要不要多嘴,就在這時忽然從門外傳來‘篤篤’兩聲。
一般來說,若非十分緊要的事情,沒有聞居遠的同意,誰也不能靠近這間屋子。
非昨朝他看了一眼,聞居遠默許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