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口的話夾雜著漫不經心的輕笑,悅耳的聲音卻有著幾分稚嫩,一聽便知年歲並不大。
說話這人是府裡的二姑娘,陸霜衣的庶妹陸凝煙,光聽這聲就知是個容貌不錯的,而實際上也確實不錯,這一眉一眼頗有其母謝氏的風華。
這謝氏是府中的二姨娘,閨中名為萬燕,是陸正良的表妹。
老夫人原意是想要親上加親,可奈何她娘家並不顯貴,配不上相府的門第。而後頭又有皇上指婚,這才有了長公主的孫女蘇祁月成為了正室長媳,並生了嫡長女陸霜衣。
蘇氏進門不久便懷上了陸霜衣,可生產時候有些虧空傷了身子,而後的兩年都在將養沒能生出嫡子。老夫人又動了心思,這才做主將謝萬燕開了臉塞進了陸正良的房裡。
謝萬燕倒是個有福的,不久就有了一女陸凝煙,入府的第四年,府裡終於迎來了庶長子陸信俊的降生。
至此謝氏有了一對兒女傍身,又有了老夫人的依仗,在府裡可謂是風光無限。
而此時兩人正坐在母親的房中,說是探病卻更像是看戲一般,就差瞧仔細母親到底還能有多少時日了。
謝氏手握中饋,按理說在府裡是極為有麵的,連陸霜衣這個嫡出小姐也得仰仗鼻息。
可陸霜衣的外祖母是長公主,手中從不缺銀錢,再加上是相爺親自教導在京中頗負盛名。
謝氏不敢太過明目張膽的苛待,該有的份例自然一樣不少。
正經算起來,謝氏不過是個姨娘,她連半個主子都不是,當不得陸霜衣跟她行禮。
陸霜衣目不斜視,連多餘的眼神都沒給對方一個,三兩步到了蘇氏的床邊,恭敬的朝她伏了伏身,喚了聲“母親”。
大約是瞧著女兒到了跟前,蘇氏臉上稍稍露出一抹笑意,抬手招她近了些,想令她寬心一些,輕輕抓起她的手拍了拍。
生病的人大抵都有些情緒化,心思也敏感了些,一瞧見女兒到了跟前,雖然嘴上說著“不妨事”,可這心裡的幾分委屈的難過,一時連眼尾都泛了紅。
陸霜衣看著母親一臉病容這張熟悉的近乎都要陌生的臉,彆說蘇氏想哭,她都想要落淚的厲害,心裡實在思念的緊。
或許在他人眼中,兩人不過一日未見。可對於陸霜衣而言,兩人分彆了足足八年。
每每午夜夢回時分,她都能哭濕一個枕頭。
所有的源頭歸結起來都是在於身後這個謝氏姨娘。
母親生陸霜衣時候傷了身子,老夫人以無子一說,將自己娘家侄女塞進了父親的房裡。
謝氏仗著老夫人喜歡進府後作威作福,不但哄了老夫人搶了母親的中饋之權,甚至還心狠手辣想要取而代之。
自己入宮後,母親原本抱恙的身子加重了病情,斷斷續續拖了兩年,最終人沒了。
哪怕身在後宮之時她便已經報了仇,可說到底,母親再也回不來了。
這一切都該怪她,當初太過天真,還以為謝氏姨娘是真心對她好的,甚至進宮前還托付她好生照料自己的母親。
問完這話,陸霜衣朝著一旁正在整理藥箱的大夫望去。
給蘇氏看診的府醫姓張,來了府上很有些年頭,就連祖父陸相也是對他很是信任。
隻是重活一遍的陸霜衣知道,錢這東西不但能使鬼推磨,連能讓人昧著良心,狠厲起來甚至不要腦袋去乾那磨推鬼的事。
蘇氏臉上依舊掛著一抹淡然的笑容,背打了直直的,臉上一副病容卻依舊能看得出幾分她貌美的根骨。
與謝氏的嬌媚不同,那是皇室裡才養出來的端莊與氣韻,一顰一笑從骨子裡散發,這輩子謝氏處處照搬也沒學得幾分,不過東施效顰的類犬。
“母親這是怎麼了?”問完這話,陸霜衣朝著一旁正在整理藥箱的大夫望去。
給蘇氏看診的府醫姓張,來了府上很有些年頭,就連祖父陸相也是對他很是信任。
隻是重活一遍的陸霜衣知道,錢這東西不但能使鬼推磨,連能讓人昧著良心,狠厲起來甚至不要腦袋去乾那磨推鬼的事。
蘇氏臉上依舊掛著一抹淡然的笑容,背打了直直的,臉上一副病容卻依舊能看得出幾分她貌美的根骨。
與謝氏的嬌媚不同,那是皇室裡才養出來的端莊與氣韻,一顰一笑從骨子裡散發,這輩子謝氏處處照搬也沒學得幾分,不過東施效顰的類犬。
蘇氏:“不妨事,張大夫瞧過了,就是有些傷寒。許是昨兒夜裡窗戶被風給吹開了,沒注意罷了。”
蘇氏言語間淡淡的,並不想叫女兒擔心,而一旁坐著的謝氏卻接上了嘴。
謝氏:“夫人這話說得,這怎能叫無事喃!一定是這些個奴才們做事不用心,連個窗戶都不會關。夫人就是心腸太好,才叫她們這般做事,沒得叫他們這般欺主!”
乍一聽這話,說著是什麼關心的言語,可細細品來這每一句卻又是如此的刻薄刁滑。
明麵上說著是關言切語,在那替蘇氏忿忿不平;可背地裡的意思卻是指著說她蘇氏優柔寡斷不會馭下,簡直恨不得幫著她把房裡的貼身奴婢們一並給發落了才好。
這尖酸的話音簡直似曾相識,連裡麵的那些言語咬字,都與方才那聲質問自己的話音如出一轍。
不得不說一句,有其母必有其女喃。
一旁的府醫似乎早見慣了這些,眼下眼觀鼻鼻觀心當自己聽不見也瞧不見府邸裡的爭鬥,這會兒開了藥隻想著趕緊避開,根本不想參合在裡麵。
府醫:“等夫人喝過藥,好好歇一歇。明日我再來替夫人複診。”
蘇氏點點頭,“有勞了。嬤嬤好生送張大夫出去。”
蘇氏未起身,轉頭朝著一旁的嚴嬤嬤道了一聲,而她也錯過張府醫不著痕跡的瞟了一眼謝氏的動作,隻叫冷眼看著兩人的陸霜衣瞧了個正著。
蘇氏身子的確隻是風寒,藥是他開的,隻是治病這門學問可大可小,治不好也治不死,就跟太醫院的太平方子一樣。
隻需拖著,整個人精氣神也就漸漸消耗了過去,被病痛活生生的折磨到死而已。
說句不當聽的話,母親就是被這個庸醫給耽擱的,當真是白衣屠夫,殺人無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