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前還覺得有公主府這個後台,就算現在相府落了難,外頭那些人怎麼也不敢輕看了他們。
可現在看來,老相爺被聖上斥責閉門思過,相府沒了支撐,而姻親的慧靈長公主就算死了老公人家依舊是正兒八經的皇族身份,根本容不得他們這些做臣子的怠慢。
老太太這一念之間心裡是百轉千回,嚴嬤嬤跟顧太醫又不是她肚子裡的蛔蟲,哪裡知曉她這般想法,若是知曉也不過翻了白眼,道上一聲“你太高看自己”罷了。
顧太醫接著說道,“回兩位,其實此毒不難解。它有個忌諱,那就是遇上翠竹。竹葉的清香在中毒者聞來會有頭暈不適感,更有甚者服在用竹筍等物後會出現暈厥、心悸,氣喘等狀況。而在大姑娘的手帕上,正是這種味道,由此才造成她眼下突然暈厥的情況。”
“所幸的是,姑娘意外的碰了此‘發物’,才能在眼下被人診出來。據我估計姑娘長期服用此藥恐怕已有兩年的時間,若是再拖個兩年,就算神仙也難救了。”
說到這顧太醫停了停,而目光也不由瞟了一眼床上的蘇祁月。
“其實還要嚴重一些的是夫人。翠竹不但使得姑娘病發,它也是引發夫人暈厥的誘因。”
嚴嬤嬤已經淚流滿麵,緊握手指的拳頭恨不得砸在那邊老夫人驚魂未定又若有所思的老臉上。
她不信對方全然無知,她更不信對方敢說自己是無辜的!
嚴嬤嬤哽咽著正要再問,卻聽身後的八仙椅上傳來幾聲響動,而一個略帶哭腔的稚嫩嗓音已經先她一步吼出了口。
陸霜衣:“顧大夫,我怎麼可能中毒?怎麼又是我的帕子引得母親並發?不!不會的!你騙我!”
陸霜衣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迷迷糊糊醒了過來,雖然聽一半漏一半,可她還是能知曉個大概。
此時也顧不得自己頭暈腦脹,從八仙椅上偏偏倒倒的踩下來,還一把推開嚴嬤嬤的手來到蘇氏床前,想要再仔細看看病床上這張臉。
似乎察覺到三人都望著她,陸霜衣還以為他們都不信,甚至同顧敏華爭論了起來。
陸霜衣:“那帕子是母親從宮裡得的,我跟幾個妹妹一人都分了一條。平日裡我就收在屜子裡沒舍得拿出來用,今日聽聞母親病了才忙不迭的隨手抓了一條,怎麼就有毒在上麵了!那什麼勞什子的翠竹葉哪裡能來,我又不喜歡那個味道,帕子這麼貼身的東西哪個精細的凶手能有本事將東西弄我房裡!顧太醫,您是不是弄錯了!”
弄錯了?
好一句弄錯,堂堂相府的後宅大院哪個大夫敢弄錯?
論誰有本事將手塞進大姑娘的閨房裡?
握著中饋大權,這不是謝萬燕那個蛇蠍姨娘才做得到的事麼!
嚴嬤嬤又氣又急,一把將孤苦捂住的陸霜衣攬在懷裡,而她的背後還有昏睡過去蘇祁月。
嚴嬤嬤心疼的眼淚唰唰的往下落,她真是恨不得直接衝出屋子將那毒婦痛打一頓。
看著對麵眼中陰晴不定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的老夫人,嚴嬤嬤扶著陸霜衣坐起身,將她安置在蘇氏的床榻邊。
回過身再看向顧太醫的姿態低了許多,她福身出自真心的恭敬拜了拜,“多謝顧太醫如實告知,救命之恩老奴感恩戴德,待我家小姐醒後一定親自登門致謝!”
顧敏華的醫品還是極為不錯的,自己作為大夫不就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麼,不然也不會跟相爺摯友如此,他連連擺手不敢居功,回敬一禮道,“嚴嬤嬤言重了,這是下官該做的。”
嚴嬤嬤依舊很是客氣,話裡話外又態度極好的求著對方守口如瓶,畢竟自家主子兩個都是女子,陸霜衣更是個未出閣的姑娘。
要是外頭那些閒言閒語鬨出去,小小姐更是彆活了!
嚴嬤嬤有些話說得逾越,句句都是長公主府壓著相府的姿態,叫著一旁回過神來的老夫人聽得是一臉的鐵青。
而這還不算完,等叮囑完太醫,嚴嬤嬤又將矛頭對準了在一旁被晾了半天的老夫人。
嚴嬤嬤將目光對上了她,而後者甚至心底還有些想往後躲的心思。
這時老夫人才隱隱後悔,自己不該將人都遣散了出去,隻留下了她跟嚴嬤嬤這個老太婆兩個“活口”,還剩下一個在一旁三個“吃瓜”的群眾麵對對方的怒火。
可憐一個當朝丞相的正室夫人,正一品誥命的身份在一個五品女官的麵前竟然抬不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