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懶洋洋的姿態完全相反的是,伏地魔十分清醒。
他知道哈利這幾天在他的城堡裡搜尋什麼,正如他一開始就蓄意將對方放進自己的領地。雖然哈利嘴上說即便冒著自己被殺的風險也要試著讓他懺悔,但他根本不相信——
即便以心軟聞名的鄧布利多活到現下,也不可能有這種天真的指望了。作為鄧布利多的畫像親自教出來的學生,哈利或許摸不到鄧布利多的魔法水平(目前看來是肯定的),也不至於真的想做一頭手無寸鐵的待宰羔羊。
然而,從另一方麵來說,孤身深入敵人巢穴絕不是鄧布利多可能做出的決定。頂著幾近必死的風險行動實在過於冒失,極可能一敗塗地。
但哈利來了,隻帶著他的魔杖。要麼他另有所圖,要麼他成竹在胸。
若是前者,處理起來會簡單一些——殺了就是了。可要是後者……
“但是他擁有黑魔頭所不了解的能量……”
先知嘶啞的聲音又在腦內回響,伏地魔不易覺察地皺眉。
這既是他要求下屬不用加固防護、並替哈利攔截聖殿追兵的原因,也是他對哈利的行為冷眼旁觀、聽之任之的理由。哈利似乎想從城堡裡找出一些對付他的辦法,或者提高己方勝率什麼的;他也一樣。
七日過去了。哈利顯然一無所獲,他也沒看出對方身上有什麼他不了解的、強大到足夠殺死他的力量。這到底是哈利的緩兵之計,還是因為男孩本性大膽呢……
想著這些,伏地魔起了身。波光粼粼的水麵隨著他抽離的動作迅速上凍;等到他站直的時候,厚厚的冰層已經恢複如初。再這樣拖下去毫無意義,他冷冰冰地想,抬腳登上空氣中突然出現的石質階梯,黑魔王絕不能坐以待斃……
哈利正跪在藏書室裡做禱告。他完全不指望這種程度足夠淨化暗夜之主的靈魂,但睜開眼時看見對方無聲無息地現了身還是把他嚇了一跳。
“……你什麼時候上來的?”他立即從厚實的地毯上跳了起來,緊張地把銀十字架塞回袖子。
伏地魔的視線跟著那個小十字架轉了一圈,隨即回到哈利臉上。“這也是你試圖讓我懺悔的一種辦法嗎?”
語氣羽毛般輕飄飄,怎麼聽都是嘲諷,哈利微微瞪起眼睛。“不,”他生硬地回答,“是否懺悔完全取決於你自己的個人意願。”
伏地魔隨意地點頭,找了把高靠背椅坐下。“很好,看來你還沒傻到家。”他如此評論,唇角甚至含著笑。“就讓我們攤開來說吧——你肯定知道,如果黑魔王會懺悔,那他就不是黑魔王了——”說著,他把手一攤,好笑地看到對方更用力地瞪他,“不如采用我的方式,更方便,對我們倆都省事,嗯?”
“你的方式?”哈利反問,調子幾近尖刻,“所謂的公平決鬥嗎?”他在“公平決鬥”上加了重音。
伏地魔聽出來了,眨了眨眼。“噢,你不是很讚同。”他收回一隻手,在扶手上拄著下巴,“那我倒是想聽聽,你是否還有除了浪費時間以外的選擇?”
哈利本來就還想再刺幾句,聞言愈發惱火。“我再說一遍,沒人可以宣稱他有權取走彆人的性命!你沒有,我也沒有!”
“漂亮的發言,但我猜,這並不適用於所有情況。”伏地魔凝視著哈利,小幅度撇嘴。下一秒,他忽然從靠背椅上消失了,再出現時距離哈利隻有咫尺之遙——紫杉木魔杖出現在他蒼白的手中,杖尖正抵著哈利的喉嚨——“現在如何?”
這已經是第二次了。哈利勉力控製自己的呼吸節奏,還有那股抽出魔杖對抗的本能——那不僅會遂了伏地魔的意,而且他自己必死無疑。
“你大可試試。”他強撐著道,聲音因為氣道受阻而發啞。
伏地魔垂眼盯著眼前年輕的紅衣樞機,有些迷惑。
再一次,他還是沒發現對方身上有什麼他不了解的能量。在他的攻勢下沒有後退算嗎?還是說,和當年的莉莉·波特一樣,哈利也試圖擋在誰的身前?
莉莉用的是一種很古老的咒語。他知道,但他沒有在意,因此犯了個錯誤——在試圖咬穿哈利脖子的時候,男孩血液裡的保護咒熔化了他刺進對方血肉裡的獠牙。
很痛,鑽心地痛,但考慮到這扼殺了他接著甩出一個死咒並被反彈的可能,兩隻可再生的尖牙根本稱不上損失。再考慮到他平時確實不吸血、想要嘗嘗哈利隻是一時的心血來潮,這搞不好用上了他這輩子所有的運氣呢……
話再說回來,提前殺死還在繈褓裡的死敵的計劃失敗了,他隻能灰溜溜地離開,等著保護咒的期限過去。隻是沒想到,現實比他的設想更美妙,哈利居然自己送上門來。
男孩成年了,已經失去了母親犧牲自己所帶來的庇佑。唯一能阻止他現在就念出索命咒的理由,隻剩“他擁有黑魔頭所不了解的能量”……
黑魔頭所不了解的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