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宮再說 謝凜側過臉去笑著,胸腔一震……(2 / 2)

“像個小道童。”

謝凜側過臉去笑著,胸腔一震一震的,在秦玉簫眼中,這無異於是在偷笑。

秦玉簫沒有接他的話頭,自顧自地轉移了話題,“還記得我們第二天在這裡見麵嗎?”一眨眼就過去了數月,一個月之前,她還在查李啟明的病因。

“記得,四姑娘毫不客氣削了我的頭發。”

有些好笑,又有些好氣。

天空飄著小雪,從亭子裡向外望去,山路上的腳印又被新雪覆蓋,路兩旁高大的雪鬆還能隱約看出點綠意,秦玉簫站在亭子邊上,周圍的樹枝都已經枯了,視線還算開闊,抬頭瞧見了樹上空落落的鳥巢,瀕臨散架,在風雪中搖擺。

“你,前些年都是這麼過來的?”

“成了習慣,就不會感覺孤獨了。”謝凜的語氣沒有絲毫變化。

竟忘了她自己也算是這麼過來的。

“如你所想,若是四姑娘今年沒有來廣陵,我十一月會一直跟從師父練劍,十二月閉關抄經,一月出關準備東西……過完年,就繼續循環往複,偶爾去山裡走走……”

風大了,雪就斜著吹進亭子裡來,落在秦玉簫額前的頭發上,她沒聽清謝凜後麵所說的話,隱約感覺他住了口,“公子想過以後做什麼嗎?”

“四姑娘呢?到廣陵來學了些東西,然後回長安以後呢?”

謝凜將問題拋了回來,秦玉簫自然而然地接住,“明年春選秀,進宮。”

“當皇帝?”

“進宮再說。”

“我得等我師父的病好了再做決定,他收留我一場,我不會拋下他不管。”謝凜說這句話時,神情自然。

多麼諷刺啊,前世謝凜還一口一個師父,到頭來,兩輩子的幕後者都是他。

自從她上一世從謝凜口中得知是李啟明將自己帶了出來又拋棄,她就對這人的死因產生了前所未有的興趣,前世謝凜進京就是春日選秀前不久,若不是她見過謝凜的真麵目以及時間線,確實很難想象到從始至終都是他在謀劃。

秦玉簫看著謝凜安靜的側顏,心中居然產生了一陣苦楚,會不會以後都會懷疑他呢?在徹底看清他之後……

“天色晚了,回去吧。”

“好。”秦玉簫握了握自己凍僵得發白的手,指尖嫣紅,她常年手腳冰涼,可她也不是怕冷的體質,或許心裡裝著點見不得人的事,身上總會沾點病吧。

與秦玉簫這一身利落的行裝相比之下,謝凜的袖子寬大不少,隻見他將手臂往後一招,攬住了秦玉簫,手放輕了力度搭在她肩頭,替她擋住了來自身後的風雪。

同秦玉簫剛來時的深秋相比較,冬日的院子裡枯枝落葉都被掩蓋在雪層之下,倒是顯得乾淨了不少,院子中央有一書童在掃雪,暮色將至,西邊傳來鐘聲。

想起來她的炭盆還在謝凜屋子裡,看來這一晚又要借宿了。

這幾天,山上很安靜,小雪一直稀稀疏疏地飄著,秦玉簫坐在謝凜的院子裡,摸著手下這把琴,眼中難掩驚訝之色。

“謝公子會彈琴?”

“略精通一二。”

自從發現無論問他什麼都會說這句話之後,秦玉簫就當做了他非常精通來對待。手下彈了幾個音,一陣清脆流暢的琴音在她指尖飄蕩,伴著院子中謝凜練劍的動作,倒是毫無違和感。

明日就是除夕,她這樣想著,從衣袖裡取出兩封信,一封是藍田以家書名義傳上來的信,另一封則是周衡玉送來的,許是叫他幫忙查的事有了頭目。秦玉簫拆了信,大題看了一遍,接著抬頭瞥了一眼還在練劍的謝凜,他似乎沒有察覺到自己有些冒昧的目光。

秦玉簫收回視線,她不知道謝凜有沒有插手這件事,總之,信中說明了當年的人是大周人。許是親王府中流落的奴仆,見國破家亡,便順了府中名貴的物件兒北上逃亡,這麼些年過去了,定是找不到了,她又想起前世謝凜告訴她的“大周舊部”。

她放下這些不合時宜的心思,拆開了另一封信,大概是謝凜不會動的,畢竟是家書。

信上寫,醫館原本的東家是一老頭,前些年忽然換了個不怎麼靠譜兒的東家,還會偶爾關門,去的人也少了。

秦玉簫看完後將信收起來,對上謝凜捎帶探究的目光。

“可查出來了?”

“並未。”秦玉簫低下頭,抿著唇。

“四姑娘為何如此在意那幅圖?”謝凜若有所思地笑著,抱著劍倚在樹上。

“瞧著稀罕,想買下來給家中長兄做見麵禮。”她不甚在意地撫著琴弦。

忽然,隻聽一聲悶哼,秦玉簫猛地一抬頭,指尖謝凜頭上頂了一堆雪,正稀拉拉往下掉,她險些笑出聲。樹上的雪落在謝凜頭上,縱使謝凜陰著臉抖落許多,卻還是留下了些許白色的殘雪,秦玉簫眼裡含著笑,好像看見了謝凜年老之後的模樣。

大概還是這麼個模樣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