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應小瓊說,“回頭微信幫你問問。”
喬苑林聽得出對方在揶揄他,但隻能受著。他誤會在先,咄咄逼人在先,此刻的馬後炮除了減輕自己的慚愧以外,毫無用處。
他離開大排檔,打包的燴飯和豆奶一熱一冷,如他慌張錯亂的神經。
出租車將夜市拋遠,滑入商業街,繁華沒完沒了地接踵而至,喬苑林怔了半路,枕著窗的臉上空有一片流光溢彩。
手機時不時地響,明天春遊出發,同學們在群裡聊得火熱。
喬苑林將群消息設置為“免打擾”,世界清靜了。他盯著列表中的仙人球頭像,伸手,猶豫,真怕有刺會紮一下似的。
過了兩條街那麼久,他點開梁承的頭像,輸入文字時心虛到快要不會漢語拚音。
喬苑林:你搬到哪了?
按下發送,這句話前麵有一個紅色圖標。軟件係統提示,對方拒收了他的消息。
梁承已經刪掉了他。
喬苑林無措地望向窗外,熟悉的街道,老胡川菜一閃而過,出租車拐到長林街,便利店,吳記早餐,所經之處都殘存著一點回憶。
他下了車,徑直走到電線杆下,將蓋住超人二維碼的廣告一把撕掉。
暗處有一星橘紅的火光,猝然熄滅。黑影貼著牆邊從巷口拐到街上,呼出最後一口煙,同時回頭瞧了下喬苑林掃碼的背影。
梁承在酒店房間裡看書,手機振動,來電顯示一個陌生的本地號碼。
他接通:“喂?”
“梁承。”是程立業。
梁承合上書,猜得很準:“又去蹲我了?”
程立業走在街頭:“沒蹲著,撤了。”
梁承說:“不用白費功夫了。”
程立業靜默須臾,道:“你小子一點都不拖泥帶水,這麼快就跑了。”
梁承麵色沉鬱,說:“我沒有罪,也沒必要跑。”
“我不是那個意思。”程立業出於用詞習慣,向他解釋,“我是說,你搬走了?”
梁承知道程立業的原則,不會利用職權隨意調查他的信息,他回答:“是,所以彆再去找我。”
程立業感到交織的疲憊與無奈,在風聲中妥協道:“梁承,我沒告訴你媽,一個字都沒說,她更不會主動來找我。我保證,保證不再打擾你,你安頓下來行不行?”
梁承撚著打卷的書腳,用力撚平,卻回彈卷得越嚴重。一頁紙能倔強成這樣,何況是一個人。
他不說話,程立業叫了幾聲:“梁承……梁承,你搬到哪了?你還在平海嗎?”
痛惋的語氣紮在耳朵上,梁承出自本能把手機移開,掛斷,他不想再接任何電話,索性關了機。
第二天早晨,一輛破金杯停在酒店門前,梁承辦理退房出來,車窗降下,應小瓊朝他揮了揮手。
後車廂內還有兩個人,一個是老四,另一個是風情萬種、整條街都有名的美人,應小玉。
汽車走火車站方向,梁承說:“玉姐,你也來了。”
應小玉道:“小瓊說你要走了,一起送送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梁承回答:“沒想過。”
“你是個有主意的人。”應小玉說,“你跟我們這些人不一樣,會有大好前途的。”
梁承輕扯嘴角,在當下的境遇裡,他沒設想過所謂的前途和未來,免得白日夢一醒隻剩下空虛。
應小玉拿出一封紅包,叮囑道:“多了你不要,就兩百塊,火車上買盒飯和零食,把我當姐就老實收下。”
梁承接過:“謝謝玉姐。”
老四說:“到了新地方常聯係,下次旅遊去找你玩。”
“好。”梁承說,“但你彆穿得像一桶黃豆醬。”
老四突然解開腰帶,很是感性:“你倒提醒了我,昨晚才說要走,沒空給你買一份禮物。這條皮帶哥送你了,路易威登的!”
梁承說:“你自己留著用吧。”
應小瓊一直專心開車,到了火車站,他瞅準時機超過一輛大巴,搶占了臨時泊車區僅剩的一處位置。
大巴急刹車,司機憤怒地按了按喇叭,未果,隻得重新找車位。
車上的學生集體朝前栽,喬苑林的頭撞在前麵的椅背上,醒了。他昨晚握著手機熬到三點半,現在困得想改簽一張臥鋪。
臨時泊車不能久停,應小瓊沒熄火,回頭看著梁承。
梁承抓著背包,簡短告彆:“應哥,保重。”
“照顧好自己。”應小瓊說,“到了來個電話。”
梁承拉開車門,應小瓊叫住他,問:“差點忘了,你那個長得特好看的小房東叫什麼?”
梁承愣了下,說:“喬苑林。”
“挺巧的,小喬同學昨天去大排檔吃飯,島上的事我告訴他了。”
梁承看了眼手表,無所謂了,他要走了。
下了車,梁承走向檢票大廳,手機還關著,他掏出來打開,隨後微信迫不及待地響了一聲。
是十小時前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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驗證理由拐彎抹角到山路十八彎的地步,寫著:那道答案是B的選擇題,你能給我講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