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趙顏在附近一家飯館吃牛肉飯,聽到後桌有人談起:“後麵那家影音店準備關店了。”
趙顏側目,牆上的一條鏡麵提供了更廣闊的前後視角。
說話的是個近不惑之年的男人,對麵坐著與他年齡相仿的女子,看相處模式兩個人應該是一對夫婦。
“以前常去買CD那裡?”女子吃驚,末了還帶有遺憾的口吻。
“是那裡,你看這篇文。”男子說著把手機放到桌子中央,兩人都側著頭,挨著看屏幕。
“唉,真的啊。”不可置信消失不見,女子的話裡更多了分傷感,“好久沒去了,記得上學那陣子經常去那邊聽歌的。”
男子看神色是也陷入回憶。
“等下一起去看看吧!”女子提議道。
男子“嗯”了一聲。兩人繼續頭挨頭地看手機。
趙顏聞言也拿出手機搜索社區相關的公眾號,在一個生活向的公眾號裡搜到了相關標題——
“再見了,不晚影音!這家陪伴我們近四十年的老店迎來告彆……”
裡麵概述了店麵來曆,寫道這家店從上世紀八十年代營業至今,承載了三代人的回憶,已開始陸續清貨,之後不再營業。截至本周五結業回饋,全場五折。
趙燕一字不漏看到底,評論蓋了高樓,層層寫滿回憶,一段接一段,不難讀出其中的唏噓。
今天已經星期三了,趙顏看著斑駁的圖文,和程星申請明天下午早點回家。
“去吧,晚上早點睡,你那黑眼圈被小姨看到了,還以為我勞工虐待。”程星不多時就體貼地甩來回複。
第二天下午,趙顏還是先回了趟“燕巢”。
六月下旬,白天變得愈加悶熱,中午一陣驟雨送來的水汽,幾乎在太陽出來那一刻就被蒸發殆儘。
從地鐵走回來的半路,她身上已經出了一層薄汗,背部的汗滴時不時拉住她的衣服。原本她還規矩地背著雙肩包,後來就扣下了一邊肩帶,背部是涼快了,就是單肩負荷讓背包變得更重,整個人實在算不上好受。
她急忙跑進屋裡,把畫板和包放到桌上,開著風扇坐在陽台門前吹了會兒風。然而身體在擦過後還是黏黏糊糊的,擦著衣步很不舒服,她猶豫了下,看了看時間,決定回房衝趟涼。
從衛浴間出來後,整個人頓時都舒爽多了,感覺外麵吹進來的風比剛才的還要舒服。她從門口的掛鉤上取下小挎包,一邊在手機導航搜索“不晚”,一邊開門走下樓。
下午四五點間,有光,有風,空氣融化了樹葉和沙礫混合的味道,乾燥,乾淨,像撲進了一個從遠方而來的、風塵仆仆的懷抱,嗅一口,心間被倏然填滿,從頭到腳趾都感到快樂。
讓人不禁相信所有美好都會如約而至,就算不在此刻,晚點也沒關係。
趙顏換好鞋,關上玄關門走出去,這時門鎖“嘀”地響了,有人開門走了進來。
徐步陽剛踏進院子就看到呆站在門廊下的趙顏。檸檬一般清新的日光照進院子裡,鋪灑過眼前的人。她綁了墨藍色的發帶,頭發編成辮子盤了起來,一身清爽的Tee恤襯寬鬆的牛仔褲,露出了一截腳踝,踩在一雙米色的休閒鞋上,正詫異地望著自己。
耀眼的陽光使徐步陽微微失神。頭頂高空上,一架飛機飛過,發出“隆隆”的聲音。徐步陽隨著趙顏抬頭,看到留在藍天裡的白色尾跡,驀然想起這趟回來的目的——
“對不起。”
“飛機誒。”
趙顏也在同時出聲了。
兩人都愣住了。趙顏摸著脖子,歪著頭笑了,嘴巴張了張,又默默閉上。
哎,她聽到了什麼?
過了半晌,徐步陽先說話了:“要出門嘛?”
“嗯,”趙顏似乎思考半秒才說,“我聽說後麵有家音像店要結業了,想去看看。”
“不晚?”他問道,但語調的下降透著確定。
“是的。”趙顏躊躇間,像是受到了某種鼓舞,問,“你要一起去嗎?”
回應幾乎不假思索:“去,你等我下,我把東西放好。”
趙顏點點頭,退到一旁等著。青年人拉著箱子走來,掠過身旁帶起小股風,離那麼遠說話著實有些費勁,現在終於算走近一點。
徐步陽提著東西上樓,不到五分鐘就腳步登登響地下到來,微微地氣喘,掛著微笑:“久等了,走嗎?”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