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趙父看到了一個沉迷電子產品的趙顏,隻見她抱著腿在那,眼睛直直地盯著手機,也不知道什麼大新聞引起了她這樣關注。
“怎麼啦?遇到難題了?”趙父鎖上大門,兜了兜手上的鑰匙,坐回到小桌前。
“啊,沒。”趙顏按滅了屏幕,裝出放鬆的狀態,“回來啦,爸。”
趙父溫潤地笑著,“今年的節,趙至夏這小子都得自己在外麵過了。”
“不擔心,他挺能自嗨的。”說起自家弟弟,趙顏心情明媚了些。
“這小夥子。”趙父哈哈笑著,專注地剝著手裡的柚子,問趙顏,“你呢?這次怎麼這麼早回來?”
“有嗎?”
“往年不是不到十五都不回的嗎?”趙父將視線投過來。
“哎呀,有時間就早點回了。”趙顏快速看了父親一眼,隨手扯了顆葡萄。
“真是這樣就好。”趙父三口兩口把手裡的柚子吃完,“要是有什麼不明白的,要及時去搞懂,知道不?問我,問你媽都可以。大多數事情上,你是不可能一直躲著的。”
趙顏咽下喉頭的酸感,認真地回了句:“知道啦。”
父親在一旁刷了刷手機,不一會兒趙母在樓上喊他,說可以洗澡了。
紙燈籠裡的蠟燭早已燃儘了。其實每年在家裡過中秋,一般最後都會隻留下趙顏一個人在院子,因為她有個執著的習慣。小時候有一年,她看過一次子時之後的圓月,很亮很亮,地上的人能看清周圍的雲層後,能看清月球表麵,它仿佛不再是空洞冰涼的球體,而是玉娥的水晶宮,是凡人“千裡共嬋娟”的美好寄托。
蒼茫雲海,霜華鋪地,那瞬間她恍如被裝進了淨含量為百分之百月光的盒子裡,渺小得像是被誰從光年之外扔進來的一粒糖,裹著滿身的月霜,心都是甜的。
還剩一刻鐘到零點。
“中秋快樂……嗎?”趙顏嘟囔著。
她在想什麼?
還不至於是立即就找房子的事,最近的是要不要回一句祝福,遠一點是對方會不會再說什麼,如果見麵了該怎麼辦。他說過‘不管什麼都可以直接問’,這話還算不算話,畢竟能把話說好聽的人,比比皆是。
再遠一點的就是,她以前也逃過。
說自己對“喜歡”沒概念、沒有喜歡過彆人,那是因為懶,不想說,為了節省麻煩,她對“喜歡”的實踐的確無限接近零,可不代表沒有。
又不是毫無七情六欲的人,就算是模糊不清的感情,也總有那麼一兩次的。
第一次真切感到的悸動是在高一下學期。
白襯衫,高,白,帥氣,修長的手指,成績算得上優異,那個男生符合了當時小說漫畫裡男一號的許多標配,座位就在趙顏旁邊,還是分新班後,第一個和她交談的異性。
男生是那種特彆開朗、善談的性格,或許是因為坐得近,他和趙顏的關係比起和班裡其他女生的要近得多,課內外的分組也總會在一起。
趙顏不知道男生對她的印象,但自己對此的感受是肯定的,隻是她無法將那份感情表露,歸於她羞澀怯懦,歸於男生還有個其他班上的女朋友。
趙顏當時的是非觀並沒有那麼強烈,她有刻意保持距離,但常常忍不住靠近。
回想起來,不得不承認自己也會被這種不明情緒吸引。明明是霧裡看花,曖昧不明,她卻從不想要去說清楚,後來發生的一件事,徹底磨滅了她對那個男生的感情,讓她知道,在這種事情上懷抱著得過且過的心態,也是要遭報應的。
高二上的一次晚自習課間,當時和自己交往不算親密的一個舍友悄悄拉住她,小聲地問她想不想看情侶親吻。
“誰?”趙顏交完數學作業,轉著沉乎乎的腦袋問。
舍友說了那個男生和一個女生的名字,不等她回過神,就已經走到男生桌前,說,“她讓我叫你去一樓。”
“哦。”男生說完快速看了趙顏一眼,問,“你看什麼?”
趙顏呆愣著臉,搖搖頭,說沒看什麼。
舍友是公認的班花,長相清秀,峨眉皓齒,也談了一個高年級的男友,在交往上遠比趙顏放得開。她大大咧咧地拉開男生前麵同學的空位置坐下,若無其事地說:“還記得上次你撞見我和他在樓道嗎?這次我要看你的。”
“為什麼?”男生淡淡地問。
“你女票一直和我說,覺得你不喜歡她,說你還喜歡16班那個女生。”舍友像感同身受一樣置氣,趙顏也聽懂了,她知道男生上學期末和之前的女朋友分手了,前不久接受了隔壁班這個女孩的表白。
“關你什麼事。”男生說罷要站起來。
“她說你要敢當著我的麵親她,她就信你了。”舍友繼續勸說,“你都和人家一起了,好意思讓人家那麼難過嗎?快點兒。”她扯了一下男生的衣袖,“她說你不去,她下節晚修不上了。”
男生甩開了舍友的手,不耐煩地說了聲“知道了”,轉身往外走向樓梯。
“走,趙顏。”舍友賊兮兮地笑著,拉著趙顏下到一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