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樓梯口靠著牆的是個穿夏服的女生,她手背放到身後貼著牆,一邊膝蓋曲折成美麗的弧度,雙眼盯著地麵,靜靜地等男生走過去。
兩人麵對麵,那個男生轉過來,看到跟來的趙顏後,粗聲道:“你來乾嘛,你也要看嗎?”
趙顏隻覺得全身麻痹,張了張嘴,想要往回走。
舍友卻把她拉住了,衝男生說:“你管人是不是看,親不親啊。”
“你是不是都不喜歡我啊!”那邊的女孩跺了下腳,快要哭出來了。
男生沒有接話,胸脯起伏著。
女生還想說什麼,然後就發生——
樓道沒有開燈,借著二樓走廊投下的燈,趙顏看到男生一步上前捧起女生的臉,用力吻了下去。
那是她第一次近距離直視彆人親吻。
舍友掩著嘴尖叫了一聲,嘻嘻笑個不停。那一刻趙顏體會到心都揪在一起的感受,可是,或許是怕被彆人看到她僵硬的表情,怕被人發現她的心思,她最後跟著笑了出來。
兩周後的常規換座,同桌說靠邊太偏了,想換左右,趙顏答應了。
“哎,你是不是喜歡他啊?”那一年裡,有人當著男生的麵問過趙顏。
男生目視她,眼神似乎很認真。
當時趙顏的回答是,“沒有。”
唯一一次好感,就這麼懵懵懂懂無疾而終,甚至沒來得及讓她辨認那是不是“喜歡”。
對徐步陽的感情,似乎沒那樣強烈,隻是它密密麻麻,時不時像利針刺你一下。
說到底,如果徐步陽已經有了選擇,自己的生活的確可能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她是無法繼續住在“燕巢”了,就算對方不說,她大概也沒有那個氣量觀看房東的戀愛日常,她必須換一個新住處;去過燒烤店、早餐店、該死的火鍋店、一年一度的秋燈願,哦!還有“不晚”的新址,她短時間內也不想再造訪了。
觸景傷情,物是人非,這一次以“暗戀”的名義,被冠以身心共通的修飾語,和她聯係在一次。
她撐著身後的地板,仰頭望向月光。
之所以會預想出這些變化,是因為她認為,這些事情如果不再能和徐步陽一起完成,就會變得毫無意義了。
也不對,她不至於這麼膚淺,隻是代入想象一下,徐步陽不在的話,總覺得差點什麼。
已經是第二天了,夜過半,玉盤懸於中空。
其實她自那一年後,每年再賞月,就很難再有如那樣同樣的觸動了,即使是多少年難得一遇的超級月亮,也沒給到她如當年的震撼。
第一次總是終身難忘,難以撼動的。
和徐步陽第二次、第三四次吃早餐,卻比第一次更叫她期待,她甚至暗暗憧憬過眠川的早餐——在她還不確定能遇上徐步陽的時候,她就設想了無數個可能性。
這是不是非他不可的意思?
趙顏搖搖頭,好讓自己清醒一點。
趙母下到來,讓她把東西收進去,早點回房睡覺。
可是——趙顏收果盤時,隨手拿起個香橙聞了聞——如果這樣她是實實在在地再一次逃跑了。
比起之前那次,明明是有不同的。
他確實說過,以後,什麼都可以問他的。
趙顏是愈發清醒,就愈發沉淪,心裡在隱隱期盼著,帶著一份信任。無論真假,她都應該有一個行使這個“權力”的機會;即使是假的,她也要親自從本人那裡得到驗證。
既然要痛,就要痛徹心扉,然後才能得以對症下藥。
二樓房間黑了,她看了看月亮的位置,走到粉玫瑰旁,蹲下試了幾個角度,把玫瑰和月亮拍近同一張照片裡。
趙顏選了最好看那張,點開了徐步陽的對話框,單獨發了過去。
她還是不知道該回什麼,也不想借助手機說什麼。想聽或不想聽的,想說出口的話,她希望都能當麵傳達。
褲子和衣擺沾了地上的泥,所以睡前又簡單地衝了個澡。
手機還是調成了靜音模式,她提前把部分東西收拾到了行李箱裡。
明天和爸媽說聲,早點出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