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這麼早走啦？”趙顏下樓時，趙母正端著一籃馬芬從廚房出來。
“早啊，媽。”趙顏把箱子放在牆邊，“你還沒去餐廳啊？”
“你爸說你今天就去上學……呃，上班哈哈。沒想到這麼早，”趙母看了眼掛鐘，“還不到八點。”
趙顏乾笑兩聲，趙母把一碗湯麵端來餐桌上，讓她趁熱過去吃。
“直接送你去那邊？反正來回也不是很遠。”趙母坐到對麵，撕開了一個馬芬。
“不用。”趙顏吞下一筷子麵，含糊道，“我自己坐車更快，你路上還可能堵車。”
“也對，我就順便問問。”趙母笑著看了她一眼，道，“慢點吃，彆噎著了。”
離家時，趙顏走在趙母後，她麵向屋裡吸了長長一口氣，滿足地，輕輕帶上了門。
風鈴木綠色蒼鬱，被秋風裹著，不時飄落幾片葉子。
粉色，門口的粉色，牆外的艾拉絨球，從春天到夏天，嬌顏依舊。花瓣上有水珠，門口沒車，徐步陽不在。
穿過落地窗看到兩名房客正在和白豆玩。進屋後，白豆跳到沙發上瞪她，少焉跳了下來，慢悠悠地走到她腳邊蹭了蹭。
趙顏蹲下身摸了摸白豆的小腦袋，和那邊的房客問了個好，待白豆蹭完後，提箱邁上樓梯。明天要去上班了，手頭還有工作沒做完。
然而接下來幾天彆說是徐步陽的人影，就連信息都沒有一條。
趙顏在工作室待了三晚出來，她先回去“燕巢”認認真真地洗了個澡，逗了下白豆，再去了橋邊的牛肉飯店。
最近來“燕巢”的人似乎都是一天住，趙顏進門的時候聞到消毒液的味道，樓上一大一小兩床被單，這說明中午兩個房的人都退房了。
不知不覺又過去了一周。
等餐的間隙，趙顏點開了徐步陽的動態，發現他最近意外多的更新，甚至有定位。
抱著不上不下的心緒，趙顏小心地摸著邊往下滑——
今天，中午，定位城郊的機場；
昨天，成田機場，拍了晴朗的天空；
再往前，馬德裡，夜晚的機翼……
每天都至少一次更新，有時甚至不止一次。這，簡直就像是在跟另一個人報告私人行程一樣。
她的心逐漸變涼，指頭的速度逐漸加快，最後停在了一周前那幾天——
中秋節，隻有一張，定位巴黎在，照片應該是黃昏；
十五前一天，白豆追電動耗子的視頻；
農曆八月十三，飄在月光下的泡泡；再往前，時間間隔就不那麼緊湊了。
是從秋燈願那天開始的，所以果然……趙顏不敢往下想，隻覺得雙腳發麻，手掌忽冷忽熱，熱乎乎的牛肉飯放在眼前，熱氣蒙了她的眼。她憑本能地裝了一勺子，把飯機械地含在嘴裡，任由黏糊的唾液自行包裹飯粒。
錯過了吧，她自嘲道，沉重的心臟像裝了把尖錐，刺痛著，往下墜。
她把泡泡的照片保存下來，想以此留個紀念，接著放下了手機，囫圇地吞著飯。
最終把她神緒拉回來的，是發小的電話。
“好你個趙顏啊，走了也不跟我說一聲！”耳機傳出發小氣急敗壞的聲音。
“十六那天就走了。”
“那麼早乾嘛，有野男人啦？”
“要上班了呀。”
“屁，這幾天也不回消息！”
“文明用語，我這周趕工呢。”趙顏輕輕咳嗽了下。確實是在忙，優子剛下飛機一天沒到就被拉過來了。
“這麼忙啊？”對麵氣焰小了點。
“嗯。”
“行吧，你喉嚨怎麼啦？”
“吃飯，被牛肉嗆到了。”趙顏端起杯喝水。
“什麼毛病，吃塊肉也能噎到。”發小簡直無語。
“你十萬個為什麼啊，這麼多問題。”趙顏笑她。
“嘿嘿，不求知若渴，怎麼教小崽子們學習。”發小那邊有咀嚼聲，大概也是在吃飯，“你拿到明信片了麼？”
“啊。”一時語噎。
“你看看你，到底有沒有把我放在心上！你……”
趙顏感到發小的火是又要上來了，連忙打斷她的話：“我馬上回去看。”
“那倒不用，你先吃完飯。”發小聲音離聽筒近了些，問，“不過你沒不舒服吧？怎麼聲音有點兒不對勁啊。”
“可能這幾天熬了下夜吧。”趙顏扒了扒飯，放下了勺子。
“你注意身體啊，快吃完飯回去休息。”那邊關切地說。
“嗯，你也是，彆老被學生氣著。”趙顏笑了笑。
“嘿，我差不多是百毒不侵了。”發小又匆匆囑咐了幾句，最後道了聲再見，“照顧好自己啊。”
“好，下回見。”趙顏等那邊掛了電話，推開剩下的半碗飯，把杯裡的水喝剩點，起身離開了。
回去的路上涼風陣陣，傍晚出來時，她圖便利隻穿了條長裙，這時脖子陣陣涼意，手不禁拉攏了幾下領口。
掛牆上的“燕巢”木牌變暗了些，還有些乾裂，趙顏尋思是不是該塗些保濕糕——在自己離開前。
明信片，明信片。
她念叨著，摸了摸上麵的鎖，從換鎖到現在，收過兩三次明信片後，基本就沒碰過了。
“密碼好像是……”趙顏轉了幾個數字，沒開，t她便苦笑著拿出手機翻查Eva的聊天記錄。
“2、4、5、7。”
伴隨“哢噠”的輕響，趙顏把鎖扣拉起來，掛在門孔上。小門一開，一遝信件癱倒下來。
“這麼多啊。”趙顏清空了郵箱，把裡麵的信件、廣告、明信片全部拿了進屋，開了燈，站在鞋櫃邊整理。
花花彩彩的廣告單很醒目，很快被分了出來。
水費、電費單放到這邊，五月到現在，四個月了，得放到櫃子裡，也要和Eva提一聲。
明信片呢，放這邊，還有幾張保險單
趙顏一開始拿到手時就有感稀奇，因為摸到卡片還挺多的，這時她一麵分類一麵看，便更覺得不可思議，還有些可怖。
發小兩個月前寄給自己的是這張，手畫的小鱷魚在解三角函數，卡片背麵寫滿了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