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廣袤無垠的東歐平原上,伴隨著一聲頎長的汽笛鳴叫,一輛黑色的列車徑直朝普斯科夫州的方向駛去。
這是一趟由倫敦開往莫斯科的特快列車,從發車到現在已經斷斷續續地奔行了兩天一夜,現在已經進入俄羅斯境內,距離目的地莫斯科還有五個小時的路程。
在火車中部的一節車廂裡,嘉莉倚在包廂內靠近車窗的位置上小憩。刺耳的汽笛聲將睡夢中的嘉莉驚醒過來,她坐起身,輕輕撩起車窗上的布簾,透過沾著少許灰塵的窗戶玻璃,靜靜地看著車外飛速向西退去的廣漠草原。
她打算先在柯爾金魔法街(類似於倫敦對角巷)裡打探一圈,購買一些基本物品,之後在俄羅斯麻瓜界找一家旅店落腳。在東歐劇變後十年的時間裡,不管是魔法界還是麻瓜界的局勢都一樣動蕩不安。以嘉莉的水平製服幾個麻瓜綽綽有餘,而對上幾個成年巫師基本上沒有任何勝算,麻瓜界對她而言相對安全。
火車似乎減慢了速度。“再過十分鐘列車就要到達涅瓦爾車站了,請帶好隨身物品,歡迎下次乘坐。”一個聲音在列車上回蕩。嘉莉服下半瓶複方湯劑,待變形完成後,就隨著過道上的人流朝車門擁去。
車站大廳的天花板由36根柱子支撐,通過拱門相互連接。兩側的牆壁上嵌著許多大理石壁爐,裡麵接通國際飛路網,左側的壁爐用於到達,右側的壁爐用於離開。
在車站兩側的牆壁上刻有1937—1945巫師世界大戰的浮雕,如今雪白的雕塑卻被潑上了猩紅的油漆。大廳的中央的一座鋼鐵製成的半身像也是同樣的下場。似乎出於某種魔法的保護,雕像並沒有被推倒,但紅色花崗岩的基座上覆滿塗鴉。
嘉莉駐足雕像之下,抬頭仰視半身像。那是一個五官端正,樣貌英俊的斯拉夫男人,基座上介紹他生平事跡和貢獻的資料已經被汙漬覆蓋,可嘉莉總覺得自己好像在哪裡見過他。
車站門外是建有亞曆山大·庫科索夫斯基紀念碑的站前廣場,位於涅瓦爾大街與特維爾大街交叉口。
庫科索夫斯基部長領導蘇聯魔法界發展重工業和作戰能力,在巫師世界大戰中領導蘇聯傲羅與各國聯軍協力擊敗格林德沃,取得了戰爭的勝利。
紀念碑呈柱式矩形,通高五十米,正麵(北麵)碑心是一整塊花崗岩,碑體四麵分彆是四道傳送門,與麻瓜界相連接。
從傳送門裡走出的都是穿著高領黑大衣,手提公文包,想在這裡撈上一筆的歐洲商人和政客。一個雙頰被寒風吹得通紅的老男巫向人群伸出滿是凍瘡的雙手。
“好兄弟,可憐可憐我……”他用蹩腳的英語囁嚅道。
過路的精英們沒有一個為此停下,他們繞過男巫繼續步履匆匆地趕路。
柯爾金魔法街的建築獨具俄羅斯民族特點,以米黃色係作主,外牆上多彩的民俗浮雕和渾圓飽滿的戰盔式穹頂。這裡的氣氛和歡慶聖誕的對角巷截然不同,在寒風中顯得格外的蕭索。
寒風不停的從隻剩下冰雪的街道上刮過,一路上,幾乎所有的食品商店前都排滿了長龍,人們看上去疲憊而麻木。一個用紅頭巾裹住頭發的高個子女巫懷裡抱著兩塊麵包,急匆匆地從嘉莉身邊跑過,地麵上原本潔白的積雪被淩亂的腳步踩黑。
比起餓殍遍野的麻瓜界,巫師們的生活相對來說要好一點,一些巫師住宅後院種有菜地,在魔法的加持下,勉強能做到糧食的自給自足。但金融體係依舊遭到了重創,貨幣大量貶值,輕工業日用產品日益緊缺。
嘉莉在一家生意冷清的魔藥店前停下了腳步,首先要解決語言溝通的問題。她邁進門店,屋內光線暗淡,牆壁兩側的貨架上擺放著大小不一的瓶瓶罐罐,木製櫃台後坐著一位眼球突出的禿頂男人。
“店內商品一律半價,嚏根草和縮皺無花果打三折。”看到店裡來了客人,他伸出插在衣兜裡的手,站起身來,用流利的英文介紹道。
“我要十瓶口語藥劑。”嘉莉環視了一圈說。
老板從貨架上取下一個木匣,從中清點出十瓶魔藥。這是俄羅斯特產藥劑,一種能讓外國人快速掌握俄文口語的藥水,並不能翻譯所有的語言。
“一共是一百五十戈比——當然,你也可以選擇使用加隆支付。”
她的預測是對的,比起本國貨幣戈比,這些俄羅斯人更願意使用歐美貨幣做交易。嘉莉掏出三枚加隆,放在他冰涼的掌心上。“這附近有賣煉金物品的商店嗎?”
“有一家,”老板小心翼翼地將錢幣放在口袋裡收好,“叫做瓦連京煉金坊,順著這條路直走,再左拐——”
嘉莉根據老板的指引來到一家高大寬敞的店鋪門口,招牌上的金色字跡已經開始褪色了,從暗黑的大理石牆壁和挑高的門廳可以窺見這裡曾經的輝煌。與日常用品店不同,販賣魔藥 ,書籍和煉金物品的商店前門可羅雀,僅有的顧客都是一些倒賣貨品的外國商販。嘉莉很輕鬆就搞到手了一個永久有效的無痕伸縮手提箱,一打質量上乘的隱形衣和一大堆低價出售的藥材,共計七十五加隆十三西可。
她本來還想購買一些無蹤絲的魔杖,但很失望地發現這裡的魔杖對她這個異國人很排斥。相比於西方魔法世界常用的木製魔杖,東歐巫師更喜歡用岩石或者金屬來製作魔杖,這樣不容易在冬日裡酗酒摔倒以後被折斷。
她剛把物品裝進新買的手提箱裡,卻突然聽到外麵傳來一陣騷亂。
“抓住他!”
“彆讓赤鹿社的人跑了!”
“快速禁錮!”
一行人從一家酒吧裡衝出,一個紅發男巫舉著魔杖變出一根繩索,那根繩索嗖嗖綁住一個表情驚恐,慌忙逃竄的男人。
男人咣一聲倒在地上,他身上的大衣破舊而肮臟,掙紮著在地上扭動。他的眼下一片烏青,看上去像是為了避禍幾天幾夜沒有合過眼了。
嘉莉站在商店門口津津有味地看熱鬨。
“拜托了,伊萬諾夫!”倒地的男人嘶啞著叫喊,“你們和我一樣都有妻子和孩子,她們還在家裡等著我!”
為首的紅發男人伊萬諾夫惱火地說:“是啊,但我的妻子和孩子在家快要餓死了,我們全家需要這筆懸賞金!”
“我們也不想這麼做,彼得羅夫。”另一個低壯的棕發男人低聲道,“要怪就怪魔法部開出的價格太高了。”
領頭的伊萬諾夫一揮魔杖,赤鹿社成員彼得羅夫飄浮在空中,被幾人牽引著帶回酒吧,位於廚房角落的老舊壁爐裡騰起了藍色火焰,三人將通緝犯押送往魔法部。
這裡是俄羅斯著名的錘子酒吧,老舊斑駁的磚石外牆見證了俄國魔法界上百年的曆史,木頭招牌懸掛在門生鏽的支架上,上麵畫著一個血跡斑斑的鐵錘。酒吧門口的外牆上,貼著一張從報紙上減下來的通緝令:
一個中年男人的臉上被打了一個紅色的叉號,他神色不安地轉動眼珠。
這副圖片的下麵,還歪歪扭扭的寫著一行字:
傲羅指揮部已對全體赤鹿社成員提出懸賞,賞金為一人五百戈比。
赤鹿社,相當於麻瓜界的gd,是前蘇聯魔法部的領導集團,在其解體後被新任政府全國通緝。
嘉莉順著道路返回涅瓦爾車站的廣場上,那裡矗立著通往麻瓜界的傳送門。紀念碑(即傳送門)的台座分兩層,四周環繞白玉欄杆,四麵均有台階。她走上台階,一頭紮進傳送門裡。
再次睜開眼,風景截然不同。嘉莉正站在莫斯科的莫霍瓦亞大街上,背後是一座正在思考的陀思妥耶夫斯基雕像,自己剛才就是從底座光滑的石壁裡鑽出來的。
這裡是莫斯科最古老和最負盛名的街道之一,它位於阿爾巴茨基和特維爾斯基區,靠近克裡姆林宮,莫斯科河和紅場。周圍的著名建築有莫斯科國立大學,國家酒店和俄羅斯國家圖書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