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高大的男人走在莫斯科的街頭,他走得很謹慎,由於整個城市物資匱乏,各地示威遊行不斷爆發,治安情況也每況愈下,經常會有人攜帶著武器光天化日之下搶劫。外國人更是成為了一些不法之徒的搶劫目標,因為誰都知道,外國人手裡一定有美元。
“讓葉利欽滾下台!”
“我們要食物!”
“我們要工作!”
“我們要伏特加!”
街頭上到處可見示威遊行的隊伍,大部分都是中年老少,人們手裡高舉橫幅,不斷呐喊,國民警衛隊和示威人群對峙著。示威人群情緒激動,警察們雙目茫然舉著防爆盾牌不斷後退。因為在這些示威人群裡,或許就有他們的親人。
………
冷戰時期的蘇聯軍工企業,曾是蘇聯工業、科技實力最強大的基石。卡拉什尼科夫集團公司,施瓦倍集團公司,金剛石-安泰空天防禦公司等,在二十世紀九十年代,這些軍工企業絕大多數都經曆了一段痛苦不堪的日子,不僅鮮有新產品問世,還被頻繁地重組、合並,在國際軍火界,很多名企都沉淪甚至消失了。
自從蘇聯解體之後,俄羅斯財政就一直處於瀕臨崩潰的邊緣,西方各國所承諾的經濟援助由於各種各樣的原因,到現在都還沒有到賬,現在甚至連部分軍隊的薪水都已經無法支付,絕大部分的企業已經進入了無限期的關門狀態。
伊熱夫斯克機械製造公司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該廠是一家國有企業,主要擔負為俄軍設計和生產輕武器,如今生產已全麵陷入了停滯。
作為公司運輸部門副部長的薩卡洛夫先生每天的工作也改變了。
運輸部門主要負責材料化工廠和軍事加工廠之間的貨運,一年來商業訂單逐漸減少,工作除了每天早晨準時打卡上班,巡查完所有的運輸貨車停車場,確保沒有流浪漢溜進來睡覺,亦或者沒有走投無路的失業者進來盜竊之外,也就沒有彆的工作了。
到了下午的時候,則提前三個小時下班,或者去麵包店門口,或者是去百貨商店門口,看看能不能給家裡搶回去一點東西。
這一天下午,薩卡洛夫先生站在百貨市場外,看著被人群擠得水泄不通的店麵,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家裡已經整整三天沒有東西可吃了,他的妻子每天從大清早就在這裡排隊,貨架上的物品價格幾乎成倍增長,儲蓄二十年的財務已經捉襟見肘。
就在這時,他的餘光掃到了一條麵包——一個老婦人正背對著他,左手抱著幾根用報紙包好的長棍麵包,右手揮舞著朝商店的售貨員大吼。
她根本就沒有注意到自己背後站立的薩卡洛夫先生。
薩卡洛夫先生不自然地吞了吞口水,做賊似的看了看周圍。他站在店門最左側的視覺盲區,背後數十米遠處的地方是一麵石牆。
他抓準時機,緩慢而沉穩地從紙包裡抽出一條麵包,迅速塞進大衣裡,轉過身朝著離開的方向走去,隨後腳步越來越快,最後邁開大步跑了起來。
片刻後,某條偏僻的巷道角落裡。
薩卡洛夫先生大口喘著粗氣,雙手顫抖著捧出懷裡的麵包——在俄羅斯寒冷的冬季裡麵包堅硬得像塊石頭,但這能保證全家三口人不再挨餓,哪怕僅僅隻是一天的份量。他對於自己做的這件事沒有太大的心理負擔,那個老女人懷裡還有那麼多麵包,少一條又能怎麼樣?
“薩卡洛夫先生?”
“誰?”薩卡洛夫警惕地抬起頭,環視四周。通往外邊主乾道的出口空無一人,巷道另一邊則是堆滿了垃圾的磚牆。
一隻手突然拍上了他的肩膀。
“!”他猛地扭過頭,對方是一個高大的黑臉男人,正朝他露出友善的微笑。
“阿曆克塞大街三十七號,冬妮婭·圖曼諾娃和弗蘭克·薩卡洛夫,我說的對嗎,先生?”
毫無疑問,麵前的男人對他必有所圖——這一點從對方準確叫出他的名字,甚至報出了他的住址,以及自己妻子、兒子的名字,薩卡洛夫就知道他可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打發的。
“我一向不喜歡拐彎抹角,我們來做個生意吧,薩卡洛夫先生,”黑臉男人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了一袋子東西——土豆,熏豬肉,麵包和魚罐頭,足夠他們全家人吃到第二年春天。
“明天晚上九點鐘你需要開車去一趟莫斯科郊外的伊熱夫斯克材料廠,視察生產設備和車間的情況,聽明白了嗎?”黑臉男人不經意間撥開風衣,露出彆在腰間的槍支,略帶威脅地輕聲說道。
薩卡洛夫的眼睛直愣愣地盯著地上的食物,“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