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認識小孩子？”Lotus隨口道。

小朋友本人坐在後座，一個字不敢說。

她坐在後座上，正好能從後視鏡裡看到南江菀的眼睛。

南江菀一瞬不瞬地目視前方，車速勻速平緩，車技很好。

賀回舟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看了許久了。

“……小賀？你剛剛聽到我說話了嗎？”Lotus艱難地擰過身體，問賀回舟。

賀回舟甚至連有人跟她說話都沒有意識到。

賀回舟倉促地收回目光，說：“沒吃。”

Lotus道：“南江菀也還沒吃，你們倆正好湊著吃一頓？”

南江菀透過後視鏡，與賀回舟對視。

賀回舟一緊張，說：“不用了。我不吃就可以。”

然後飛快低下了頭。

說不上為什麼，賀回舟此刻當真有一種表白被拒的尷尬感。

心跳有點快，還有點彆扭，不敢跟南江菀對視，也不敢跟南江菀有多的接觸。

後視鏡裡，賀回舟低頭的樣子有點像鵪鶉，把表情埋在姬發之下，好像就以為自己完全藏起來了似的。

可臉頰微紅，耳尖也是。

南江菀極快、極淡地掃了一眼，便繼續觀察路況。

同時漫不經心地說：“健身房裡有減脂餐，你現在還可以報名。”

賀回舟：“在哪裡報名？”

南江菀：“健身房的群裡。你進來了嗎？”

賀回舟說：“我問問教練。”

南江菀：“餐不是教練定，是前台。我幫你說一下吧，你是哪個教練？”

賀回舟：“……南教練。”

Lotus挑眉：“跟南江菀一個姓？”

賀回舟沒好意思說，當時選中這個教練，就是因為對方的姓氏。

她頭更低了。

眼見賀回舟都快要鑽到地縫裡去了，南江菀淡淡收回目光，對Lotus說：“你幫我訂一下，群名叫減脂餐預定。”

“行，那我順便把群推給小賀。”

Lotus飛快地在群裡發【多訂1份減脂餐，新會員的】，然後把群鏈接分享給了賀回舟。

賀回舟手機“叮咚”一聲收到消息，然後整個人緊繃了。

對話框裡還留著上次她發給南江菀選餐廳的記錄，南江菀沒怎麼回。

Lotus“咦”了一聲，說：“跟小賀的聊天記錄你刪了？”

賀回舟一口氣剛鬆下去。

又聽Lotus說：“不對勁啊，乾投行還敢刪聊天記錄？你們倆到底聊了些什麼不可見人的啊！”

賀回舟：“……”

也沒聽說過投行不能刪聊天記錄啊！

不過，南江菀為什麼要刪？

南江菀的聲音依舊平緩淡定：“手滑。”

Lotus用那種“我不信你們倆肯定有什麼奸.情”的語氣說：“好好好，是手滑，手滑。”

賀回舟默不作聲，手指劃了幾下，翻看她倆聊天記錄。

也沒什麼過分的吧。

Lotus今晚約了飯，南江菀載她隻是順路，中途把人放下之後，車上隻剩下賀回舟和南江菀兩個人。

空氣似乎變得灼熱而黏稠，南江菀問：“空調要低一點嗎？”

“不用！”賀回舟飛快回答，隨後頓了頓，說：“低一點吧。”

賀回舟坐在後座最右邊，這樣正好可以看見南江菀的側臉。

南江菀的長相古典而精致，也看不出有什麼不對稱的地方。可不知為何，賀回舟就是覺得南江菀的右側臉格外神似。

賀回舟再次出神。

南江菀能感覺到，左後方傳來極其強烈的存在感：賀回舟正盯著自己。

從下午到現在，南江菀也看出來了，賀回舟很逃避下午表白的事情，她似乎還沒有準備好。

這正合她意。

南江菀繼續打破尷尬的氛圍，說：“你辦了年卡？”

賀回舟說：“收的轉票，我覺得我應該堅持不下來。我沒什麼耐性的。”

南江菀：“畫畫不需要耐性嗎？”

賀回舟想了想：“畫畫不一樣，我喜歡。”

南江菀似乎笑了一下：“所以，你喜歡的就能堅持很久。”

賀回舟愣了一下。

她想起來，自己的暗戀也快十年了。

算長情嗎？

那南江菀呢？她能喜歡多久？

她會一輩子獨自一人嗎？

賀回舟又想起南江菀一個人坐在人聲鼎沸中的模樣。

這一刻，賀回舟的眼神變得柔和起來，不似之前一般炙熱，叫人難以處理。

南江菀說：“你畫畫是上大學自學的嗎？之前聽劉老師說，你高考想報音樂專業的。”

南江菀的聲音不疾不徐，談論著很平常的話題。被這樣引導著，賀回舟都快忘記她們剛剛進行過一段尷尬的談話了。

賀回舟都忘記劉老師說過這些了，說：“小學的時候我媽給我報了素描班，後來裁紙刀傷了人，就沒學了。”

是跟賀山巒麼。

南江菀停頓了一秒，然後說：“現在能用喜歡的東西謀生，也很好。”

說到這裡，賀回舟：“那你為什麼要報數學專業？你喜歡數學嗎？你在用喜歡的東西謀生嗎？”

南江菀：“你對投行有些誤解，在這裡用不到比較精妙的數學。”

聽上去，南江菀對此頗感到遺憾。

賀回舟：“……”

又過了一會兒，南江菀補充道：“為什麼報數學專業，是因為我喜歡數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