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夏瞳孔一縮,驚異地看著那個幾乎占據了整整一頁的“跑!”字,鼻尖縈繞起淡淡的血腥味。在不由自主加快的心跳聲中,樊夏第一時間發現下麵還有一行蠅頭小字:
“快跑!你父母不是人,他們是鬼!快離開那!”
看清這行字的一瞬間,樊夏腦中飛快閃過了幾個畫麵。可惜快得稍縱即逝,沒等她抓住就被一股看不見的無形力量重新壓入了腦海深處。
樊夏麵色冷凝,一時間聯想到了她在家中麵對父母時那種莫名的緊張戒備,和毛骨悚然感。若這行字說的是真的,那麼一切就能解釋清楚了。
可問題是,她之前的日記裡為什麼從來沒有提到過父母不對勁的事?還有這明顯不是她寫下的血字又是誰留下的?
樊夏在咖啡廳裡坐了許久,最終決定跟著自己的感覺走。目前看來她忘記的那件要命的事很可能就與她爸媽有關,她準備在外麵住一段時間,先查清楚她爸媽有什麼問題再說。
出了咖啡廳,樊夏找到一家商場簡單買了些換洗衣物。出來的急,這些東西都沒來得及收拾,所幸她錢帶夠了。這年頭,隻要帶了錢和手機什麼都好說,哪裡都能去。
就是住的地方出了問題,她在這一片逛了好幾圈,竟然連一家酒店都沒看見,問了路人路人也說不知。最荒謬的是她看遍了包裡的那張整個玉林市地圖,都沒能找到一家酒店旅館的標識。
這怎麼可能呢?樊夏不信邪,一條街一條街地找。她現在無法回家,總不能晚上冒著大雨睡大街上吧?
尋找中途有人給她打來幾個電話,看備注是日記中提到過的那個同樣有問題的“李佳樂”。樊夏不知道對方給自己打電話是為了什麼事,但她根本沒打算接。
對方連打了好幾個電話沒人接,發過來一條短信:“夏夏,你請假為什麼都不告訴我?我昨天空等了你一天,我們還是不是朋友了?”
樊夏沒理,過一會對麵又發來一條:“警察局的調查出來了,你不想知道結果嗎?”
樊夏腳步一頓,李佳樂仿佛知道了她會對這件事上心,緊跟著這條短信後麵立馬過來了一個電話。
樊夏看著屏幕上閃爍著“李佳樂”的來電,猶豫了一會,仍是沒接。乾脆地把手機調成靜音扔進包裡,眼不見心不煩。
……
功夫不負有心人,臨近天黑的時候,樊·失憶·夏才終於在一個不起眼的小巷找到了一家不起眼的五層小旅館。
看到那旅館玻璃門上印著大大的“住宿”二字,樊夏差點喜極而泣。
不大的廳堂裡亮著白燈,她聽到有電視機的聲音,卻沒有看到人。樊夏不太確定聲音是不是從收銀台那傳來的,她試著喊了一聲“有人嗎”,無人回應。
提著行李走到那高高的老式木質櫃台前,樊夏伸長脖子往裡看了一眼,一台兩個巴掌大的銀色小電視正在放著無聊的廣告,塑料靠背椅上空空的顯然主人不在。
“小姑娘,要住宿啊?”
就在這時,冷不防一個乾巴巴的女聲突然在身後響起。樊夏一嚇,轉過身去。
一個身形矮胖,穿著花花綠綠的中年女人麵無表情地站在不遠處打量著她,在樊夏點頭確認要住宿後,那張胖胖的臉上扯出一抹極僵硬的笑,看著就像有很長時間沒笑過快要忘記怎麼笑了一樣:“沒問題。”
接著女人以一個與那胖胖的身形絕不相符的速度閃進了櫃台後,熱情介紹道:“我們這有標準間40,單人間30,大床房40,和電腦房45。小姑娘你要開哪種?”
“我要一個電腦房。”樊夏想了想又說:“先開三天。”
女人動作麻利地從牆上取下一串貼著305的鑰匙遞過來:“鑰匙的押金10塊。”
樊夏用現金付了錢,聽見女人提醒道:“我們這裡空調是24小時供應的,但熱水隻供應早上九點到晚上十點。所以小姑娘你要洗澡的話要趁早了。”
樊夏點頭道謝,提著行李朝樓上走。剛踏上樓梯,就感覺到身後射來一股如芒在背的灼熱目光。
她駐足回望,女人似沒想到她會突然回頭,臉上的動作一下僵在那裡。鮮紅的舌尖還保持在舔唇的動作,樊夏看著老板娘嘴角邊疑似口水的晶亮液體,一時陷入了沉默。
講真,如果這不是她千辛萬苦才找到的旅店,如果不是外麵天快黑了,樊夏真的要考慮下還要不要繼續住在這裡。
“還有什麼事嗎?”女人反應過來,迅速收回了耷拉在外麵的舌頭,臉上極力扯出一抹僵硬的笑。
樊夏不忍直視地收回目光:“沒事。”
她三步並作兩步上了樓,找到305用鑰匙開門。進門第一件事是把房間門上的兩個鎖都全部鎖上,再搬把椅子堵在門口,確定了從外麵絕對打不開後,樊夏才有心思打量今晚要住的地方。
房間不算很大,房門旁邊就是衛生間,進去有一張雙人床,一張電腦桌,並一台老式台式電腦,除此之外就沒彆的東西了,好在打掃的還算乾淨。
樊夏東西一放,整個人往床上大字形一躺,想先緩解一下走了一天叫囂著酸痛的腿部肌肉再去洗澡。卻被從包裡突兀傳來的手機來電鈴聲驚得坐起。
她不是早就調成靜音了嗎?
來電人不是彆人,正是樊母。電話一個接著一個不停歇地打,手機上顯示已經有了50多個未接來電,數目還在不斷增加。想來他們回到家後發現她不在家就開始打了。
樊夏調靜音無果,這破手機一直都是靜音模式,卻這樣響個不停,真的是見鬼了,改天一定要換個新手機。
她想要乾脆關機,結果手指不知碰到了哪裡,竟然一下子接通了,樊母尖銳而刺耳的嗓音立時從話筒裡傳出來:
“樊夏!你怎麼不在家?你現在在哪裡?”
樊夏:“……”她無奈拿起電話,嘗試著溝通:“媽,我在朋友家呢。很抱歉,之前忘記給你打電話了,我和朋友說好今天要在她家玩一晚,明天我再……”
“不行!”話未說完,樊母尖利的叫聲似要穿破樊夏的耳膜,她忍不住把手機拿得離耳朵遠了些,就聽那邊忽的一改聲嘶力竭,儘量柔聲地勸她道:
“夏夏,媽媽不是跟你說過了嗎?女孩子家家的晚上不要在外麵留宿,你今天出門不給媽媽打電話的事媽媽就不怪你了。快告訴我,你現在在哪裡,我和爸爸去接你。”
樊夏不語,樊母很快沒了耐心,聲音重新變得尖銳,充滿了憤怒:“快告訴我,你在哪裡?你在哪裡?!我去接你啊!媽媽要生氣了!彆惹我生氣!快告……”
樊夏果斷掛了電話,幾乎一秒不到,那邊馬上又飛快打了過來,響徹不停的來電鈴聲就像一道催命符。
她當機立斷卸了手機背後的電池,房間裡才終於重歸寂靜。
樊夏重新躺倒在床上,用胳膊擋住眼睛,腦子裡不知在想些什麼。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從床上爬起來,坐到電腦桌前打開電腦,在網上找了一部喜劇片,試圖緩衝一下她此刻一點都不平靜的心情。
大概是人不順時倒黴事會接二連三,在這個注定不平靜的夜晚裡,一個不速之客悄悄找上門來。
“咚咚咚……”
是房門被敲響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