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肯定不是說來主持拍賣的副閣主,慕言白對拍賣會本身不怎麼感興趣。
難道指的是陸羽澤?陳豫想。
可是這句話分明是含著期待的意味的,出身魔教的主子怎麼會和陣宗有牽扯?
他想不明白,揣測上意本就危險,乾脆放棄了。
結果就在這時,象征拍賣會開始的一架古青銅磬被敲響了。
一連串鏗鏘清越的磬聲後,戴著大兜帽的副閣主在隨行人員的簇擁下,走上了廳堂正中的圓台,一鞠到底:“聞風閣恭迎諸位光臨。”
眾人短暫安靜了一下,然後喧嘩聲又響了起來,不斷有人搶著高聲問今日有何所拍之物,甚至還有人站到椅子上,去數副閣主帶來了幾個鐵皮大箱子。
慕言白穩穩坐在椅子上沒動。
他自忖,楚宸先前那句“我意在想要陣圖的人”,指的是或許是陸羽澤,或許是幕後黑手,或許是其他心懷不軌的人——反正肯定意味著他不會袖手旁觀。
慕言白想要陣圖,楚宸想抓陣圖幕後的人,他們剛好算是達成了一種詭異的合作關係,因此他篤定楚宸今天必定會出現在這裡。
正是這種自信,導致了今天臨走係統提示他帶傳音符時的不耐煩。
也導致了他現在隱隱有一點焦慮——他看過每一個入樓的客人,沒有一個是楚宸。
這無疑很奇怪。
天底下就沒有一個魔教教主認不出來的幻術和偽裝,這個人但凡進了這扇門,就彆想逃過他的眼睛。
難道像姚元禮說的一樣,真的去某個小門派辦事去了?
慕言白想到這裡,突然意識到——
那如果楚宸他根本就沒進這扇門呢?
思及此,他緩緩回身,視線在閣樓層層雅間中緩緩梭巡了一圈。
雅間為了私密性,有長而細密的珠簾垂遮。
他原本沒準備直接靠肉眼找到人,結果沒過多久就瞥到了一抹熟悉的銀光——
居然是他的覆麵?!
慕言白微冷的眸光這才活泛起來。
他蹙眉問係統:“這個人真的是楚宸?沒被奪舍嗎?”
係統很奇怪:【這個世界沒有奪舍的設定】
“這是生怕我認不出來啊,直接戴了上次我給他的那個麵具。”慕言白眸色不明,“那還何必多此一舉,不走大門用瞬移。這是又怕我認不出來,又怕我認出來?”
正在胡思亂想間,那道珠簾後,銀製品折射出的光澤消失了。
楚宸抬手揮散麵具,慕言白感知到,他麵上還用了一層幻術。
他覺得奇怪,卻看見珠簾後麵人影晃了一下——
楚宸的雅間居然又進來了一個人。
慕言白的眸子危險地眯了眯,他看見這個人影低了下來,分明是坐在了楚宸旁邊。
慕言白:“?!”
“三樓第十四間。派人盯著。”陳豫聽見他主子語氣森冷地這般吩咐道,頗有一點咬牙切齒的意思。
陳豫知道他素習令行禁止:“是。”
他主子沉默了一會,又磨著牙補充:“盯緊了,多撥點人手。再派人去查查,那個穿紅衣服的是什麼人。”
陳豫也不敢多問,依言照做。
他其實早就在跟著慕傾的時候,就見過慕言白了。
卻從來沒見過他的小主人麵上有現在這樣發自內心的、近乎真實的表情。
慕言白後知後覺地想起來,楚宸的麵具陳豫是見過的。可看陳豫的反應,他分明沒認出來。
所以這麵具不會是單純給自己看的吧?
他這麼一想,本來就莫名其妙僵硬的心情又莫名其妙的緩和了一點。
……
楚宸身邊的紅衣人戴著厚厚的麵紗,看不出年紀,聽聲音卻極為年輕。
他毫不見外地在楚宸旁邊的椅子上坐了,把裝水果的碟子挪到自己麵前,嘗了一顆葡萄,大皺其眉:“酸。”
“忍著。”楚宸說,毫無情緒。
對方不樂意了:“生分了!幾年不見,這個態度!”
楚宸看著他:“我應該什麼態度?”
紅衣人瞬間就慫了,訕訕道:“殿下。”
“不必。”楚宸說,語氣很平靜,堪稱毫無波瀾,紅衣人卻聽的背後有點發涼,
“你現今在朝中如日中天,仙凡分治,自然無需如此念舊。”
他接過紅衣人呈上來的帳簿,翻了翻,語氣終於有了一點老熟人的意味:“有勞。”
“殿下此來,是想要你們仙家的千年血靈玉,還是想要我們俗人的東海夜明珠?”
商談了片刻賬務之後,紅衣人放鬆下來。
他伸了個懶腰,側頭對楚宸說:“兄弟我……臣這點心意還是有的。”
“不。” 雅座奢華明亮的燈火裡,楚宸的視線越過珠簾,帶著一點罕見的笑意,緩緩落到廳堂中的某一處。
“我想要的近在咫尺……千金難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