麋鹿落在趙星來腳邊,補充了一句,“你的性命最重要。”
趙星來猶豫不決,半晌後,她緊了緊手上的劍,狹長的眼睛閃過一絲厲光,“也好。身為縣令,以人命換平安,就算他不知道河伯吃人的真相,可是用女子的婚約換取和平,這與那些曆史上那些用女子交換和平的君主有什麼區彆?我一向看不起這些卑躬屈膝的東西,死了也是活該。”
“就算他僥幸沒死,我也是要將這件事傳到京城,由陛下懲處。”
趙星來上了岸,轎子乘著船在風的推動下悠悠向河中心飄去,百姓們睜大了眼睛,期盼著河伯能同意這位麋鹿尊者說的話。
他們是哪一方的神仙都得罪不起啊。
船到河中央倏地沉下,很快就有木頭的殘骸漂浮在水麵上,順著水流往東而去。
果然有異樣!
賊眉鼠眼的跟班連滾帶爬到崔長青腳邊,跪在麋鹿身前,“麋鹿尊……者,我家大人怎麼還沒回來?”
麋鹿低頭看他一眼,“不然,你坐船去問問?”
跟班連忙擺手,“不了不了。”
這副慌亂的樣子引起了趙星來的懷疑,“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趙星來將劍搭在對方的脖子上,稍一用力,皮膚上出現了一條血線,疼的對方連叫也不敢大聲叫,生怕一不小心,人頭落地。
“說!”
“好好好,我……我說,杏花姑娘……”
“少廢話。”
“其實河伯不是娶妻,他是吃人啊,”跟班哭天搶地,“它怎麼也給吃了呢。”
“你們大人也知道河伯吃人?”
“知道。”
“果然是個該死的東西!”趙星來怒不可遏,“什麼時候知道的?”
“一開始就知道。”
“什麼?”
“是那個妖怪主動找上我家老爺的,說隻要每年給他喂一個人,他就保我們鎮子不再發生水患。杏花姑娘,你不知道,水患這種災情也在官員的政績考核裡,我家老爺隻是……他怕百姓反對,所以想出這個一個方法。
“況且女兒家,死一個兩個的不算什麼,也沒幾個人在意,但若是死了一個男子,事情說不準會鬨成什麼樣。
“我的老爺啊,怎麼就沒了啊。”
難怪店家每年都換成了意欲欺負人的男子那河伯也沒大鬨,原來是女是男對它來說都無所謂。
既然不在意是誰,為什麼會阻攔杏花的去路?
趙星來敏銳察覺到了真相,“托夢也是假的嗎?”
“假的。”
“當初,是你們在清水河畔,攔住了杏花一家人的去路?”
跟班隻覺得冤枉,“那一家人有眼無珠,連我們大人都認不出來,我們大人隻是給她們一點顏色看看而已,她們活該!”
趙星來收回劍。
跟班鬆了一口氣。
誰知領子突然被人揪住,頭頂傳來恐怖如鬼魅的聲音,“既然你家大人還不上來,那你就去問問探探消息,彆讓我們等久了。”
不等他反應,身體被甩在了河裡。
河水湍急,就算沒有河伯,他也死路一條。
他掙紮了兩下就徹底沉了下去,站在她們這裡能清楚看到是被某種東西拖下去的。
麋鹿十分懊惱,“我什麼都沒看清。”
趙星來視線落在它身上。
麋鹿警惕道:“你看我做什麼?”
趙星來反手將劍豎在身後,“麋鹿尊者,你會說話了。”
“我本來就會說話。”
麋鹿心虛地看了一眼崔長青,若不是崔長青給了它一些肺之靈氣,它就算口吐人言旁人也聽不清。
見崔長青目光望著河水,麋鹿壓低聲音湊到趙星來身邊問她:
“我方才,厲害吧?”
趙星來真心道:“麋鹿尊者自然是最厲害的。”
麋鹿還沒來得及開心,就聽見趙星來“咦”了一聲,“麋鹿尊者,你犄角上放的是什麼?是某種法器嗎?”
法器?
麋鹿疑惑。
“你幫我取下來。”
趙星來拿下來的不是崔長青放上去的“寶劍”又是什麼?!
麋鹿從鼻子裡噴出一道白霧,險些背過氣,它方才就是頂著這個竹簽子出現在眾人麵前嗎?丟人死了!
“崔長青!”
麋鹿頂起頭就要撞過去,崔長青對它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情況不對。”
“先前那些百姓說過,隻要河伯接到了新娘這裡一切都會恢複原樣,可是這河水,分明比之前更急了。”
匆忙刹車的麋鹿因為慣性險些竄進河裡。
在它慶幸自己劫後餘生時,目光不經意間,看到了一雙血紅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