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我?你不怪我?”千暮影愣在原地,君應語的輪廓仿佛都變得柔和起來,像初開的小朵野花。“我倒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鬼主這句話倒是有些誤會我了。”君應語任由殘雲扶著,一步一步往房間的方向走去。
路上經過的小水塘裡,幾隻遊魚悄悄鑽出腦袋。後院的樹枝仿佛很少修剪,自由自在地橫著豎著無規則地長,君應語輕輕掃開一根遮著自己的樹枝,樹上的小花就輕飄飄落下來。落在君應語濃墨般暈在空中的長發上。沒走幾步,千暮影又掃過石磚路,追上了他。“應語!”君應語回頭,千暮影就這麼抬手將他頭上的花取下來。
殘雲:“……”他半是憤怒半是驚愕更多懷疑自己眼睛地看著千暮影,內心早就受到了非常大的傷害。他用他瞪得滴溜圓的大眼睛望著君應語,想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你倆有這麼熟嗎?我到底錯過了什麼啊!
君應語低下頭,掃過那朵爛漫的野花,收回目光,不知道什麼時候有風吹過,他站在風中,又緩緩回過頭,繼續朝著房間的方向離開。千暮影一瞬間有種錯覺,好像君應語回頭的那一下是要跟自己說些什麼。可他終究還是不知道。秋客齋的生意還是一如既往的好,那麼日子還很長,也許他今日不曾聽見的話,在不久之後就會聽見。
屠瞿禁地。
雖然已經過了近千年,這片土地卻依舊是一片血流成河的樣子。當年,這裡是囚禁混沌的地方,混沌在那年消失之後,這片土地並沒有因為凶獸的離開恢複安寧。相反,這近千年來,這裡總是充斥著哭聲和叫喊聲,地裡麵總有鮮血滲透出來,四周充斥著血腥。
就在這片土地的中間,一位長相稚氣,卻滿頭白發的男子正閉目坐著。他的身邊,一位披散著長發,扣著頂異常高的帽子,臉長得非常妖豔的人正跪在地上。他聲音有些非男非女的奇特,可仔細看,他其實並沒有張嘴,聲音卻是從地麵裡傳出來的。“屬下丟出去的那一抹鬼靈前不久剛回來,當年主人賜名為隕的孩子不知道為什麼被神界丟了下來,掉在倚鬆城那邊,氣息就沒了。”“沒了?”白發男子的聲音傳出來,像個十幾歲的孩童聲:“隕?是……我姐姐和那個老神仙的兒子?”“正是。當年鬼女青葉堤生下的那個孩子,天生力量強大,若是有他的力量來破壞這禁地……”“那我出去這件事就指日可待了。”
白發男子睜開眼,終於是動了動嘴:“太轅,這件事你有功,不如就派你去把他帶回來吧。”“可是主人,我倒是想做這件事,隻是我壓根出不去這禁地,如何能將那孩子帶回來?”“當年我親愛的姐姐和姐夫把我封印在這裡,而他們沒過幾十年就雙雙化了灰,如今這封印早已經開始破裂,加在你們身上的咒法早就鬆鬆散散,如同虛設了。怎麼?還要我教你怎麼辦?”“屬下知道了。”刹那間,一股紅光從太轅的頸脖出遊走,像一隻爬在皮膚下的蟲,突然在心臟的地方炸裂開來。“他畢竟是我姐姐的孩子,咒法碰到他,必然會有異動,但是就現在看,我偏向於咒法會被破壞。”“如果咒法和封印都開了,我們又得到了他的力量,神界那群老神仙就都不是我們的對手。”太轅突然感覺一股力量湧了出來,他稍稍一用力,那種被束縛的感覺突然碎開。他勾嘴一笑,衝著白發男子的方向行了個禮,借著結界的裂縫逃了出來。
半月後,秋客齋。
“鬼主!”大山從前院找到後院,從後院找到前院,“老板”一聲,“鬼主”一聲,最後在衝到後院的時候撞到了殘雲。“你到底有沒有找到千暮影那個老家夥啊?”殘雲快瘋了:“實在不行咱們去找個人給我家上神看看行不行?他額頭燙得可以當爐子了!”“這、這,你彆催啊,你急我不也急嗎?隻是我家主人特地囑咐過了,上神這身傷是被仙法傷的,有事斷不能找凡間的人幫他看,不然有大禍啊!”“那麼我就問了千暮影人呢?!”殘雲正要發作,一道黑色身影就進了門。“誰?!”他一驚,手中忽地變出兩把短劍,觀察著四周。“我,”千暮影解了披風抬頭看他,眼神莫測:“找我什麼事?”“老家夥你終於回來了!快去看看吧,我家上神突然醒不來了!!”
君應語隻記得自己昨天夜裡照舊睡下,如今卻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四周空寂,虛無,隻有一片漆黑,不知道從哪裡傳出一陣水流的聲音,可是他根本找不到,因為無論往哪邊走,他好像都在原地散步。漸漸地,那水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聲清脆的孩童聲。“隕!”緊接著是四周的驚呼。隕……是誰?他感覺到四周又安靜了下來,然而不過一會兒,一片漆黑的地方,突然有了一點微弱的光。儘管微弱,在黑暗中依然刺眼。君應語朝著那一點光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