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
秦皈,29歲,未婚,眾人稱讚的作家,有男朋友,家庭和睦,生日6月23日,夏至的風是他生日的前奏。
這一天,日曆上的紅色衍生至6月22日,三十而立,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擁有的詞彙,30歲的秦皈,糟透了。
6月22號晚上,三通電話首當其衝,剩下的是出版社的各種電話在沸騰。
第一通是多年好友打來的:
"秦皈,看熱搜。"
秦皈打開熱搜,自己的筆名三歸,正掛在熱搜第一
#三歸抄襲#
秦皈從來沒想過,自己和抄襲兩字會掛上鉤,點進熱搜,調色盤已經出來了,還有律師函。
看到書名,秦皈沒再劃動鼠標,一根煙點燃,這本書,是他的處女作,和現任男朋友合作的一本描寫大唐的正劇文,出版也是用的兩人共同的名義,抄襲?秦皈起身,在身後偌大的書架上找到了這本積灰的書,重新翻看,不得不說,當年自己的筆觸確實青澀,男朋友寫的部分,用詞成熟準確精準,抄的?還不止抄了一本,他怎麼從沒注意過?
第二通電話,是他寶貝男朋友的。
秦皈點了接聽,對麵沉默,秦皈手指移到掛斷鍵,還沒按下,對麵啜泣聲傳來,
秦皈坐在轉椅上繼續抽那根未抽完的煙,靜靜等對麵的啜泣聲差不多平息,才道,
"哭什麼?"
"秦哥,我……對不起……對不起……我是因為當年太愛你了,太想引起你注意了……秦哥,我收到律師函了,幫幫我……"
對麵停不下來的道歉每多一句,秦皈臉色就沉一分,
"怎麼幫?"
"你的讀者這麼多,不要發澄清好不好,澄清了我的事業就完了,你是愛我的,我知道,以後我肯定不會離開你……"
“冷靜下來,想想,是我欠你的?掛了。"
"秦皈!要不是……要不是你當年……我也不會做什麼同性戀!我都做到這個地步了,還不夠愛你嗎?"
秦皈把煙滅了,
“分手吧。”
對麵慌了,
“不,不要,哥,你不要我了?我剛才是氣話,真是氣話……彆放在心上,秦哥,我愛你,真的愛你……”
秦皈歎口氣,盯著桌上的日曆,
“明天是什麼日子?”
“什麼?”
“沒什麼,彆再打電話過來了。”
秦皈掛了電話,又點了一根煙,還未來得及抽,電話又響了,這一次,是母親的電話,
“明天你弟弟要回家,你還是改天再回來,行嗎?”
秦皈看著眼前的煙霧一縷縷升起,聽著電話那頭的譴責,千瘡百孔,不過如此。
秦皈把手機關機,躺在床上,迎來了人生的30歲。
秦皈,30歲,未婚,隻會抄襲的裁縫怪,沒有男朋友,家裡一地雞毛,生日6月23日,夏至的風來沒來不知,他快瘋了。
6月底的小區門口,保安打量著麵前大汗淋漓穿著灰色背心的師傅,看了一眼他背上快褪色的幾個白色大字——廢品收購,對著電腦文檔翻了翻,撥通了4棟的電話。
“喂,秦先生,哎,對對對,是你叫的人嗎?哦,我現在馬上放他進來,好的好的,不用謝。”
師傅擦了擦汗,進了小區。
雇主門是開的,此時,門口倚著一個男人,看起來話不多,正抽著煙翻著手裡的書。
男人見他來了,轉身把煙杵進了煙灰缸裡,然後示意他進去。
眼前,在占著一棟牆的書架前,男人遞過來一瓶冰水,
“左半邊的書都可以搬走。”
師傅還沒見過這麼賣書的人,遲疑道,
“小夥子,要不你賣二手得了,這些書還這麼新,這麼賣不值當。”
男人坐在沙發上看著書,頭也沒抬道,
“值當。”
師傅心歎,還真是個怪人,也不猶豫了,開始往小推車上擺書,掂量掂量才發現,都是一個人寫的書,三歸,這名字他熟,讀高三的女兒家裡也有幾本,拿著回去給女兒也行。
又幾日,師傅路過了門口,才發現大門大敞開,這個怪人,搬走了。
當日,隔壁銀行裡,一個婦女看著銀行卡餘額震驚得差點叫出去,翻出手機匆匆出了銀行,打電話道,
“秦皈,你什麼意思?這麼多錢,是想讓我接受你是變態嗎?沒門,你一輩子也彆想回來,拿著你的臟錢……”
“媽,我愛你。”
女人紅了眼眶,道,
“你在哪?”
“我出一趟遠門,你們照顧好自己。”
電話裡的嘟嘟聲打斷了蔡芳的胡思亂想,秦皈和家裡不親,在18歲才回到家裡,和家裡培養感情,那時候家裡還有一個弟弟,這孩子從來不說自己需要什麼,永遠在一個人看書,或者出神。
也就近幾年,蔡芳才有一種秦皈是自己兒子的感覺,沒想到,知道了秦皈是同性戀這件事,不敢讓秦皈回家了,要是小兒子跟著學像什麼樣。
天很熱,秦皈拖著行李箱,買了一張去外省的火車票,比起高鐵,還是火車慢一些。
火車鳴笛,日漸偏遠,秦皈最終在陌生的站台下了車。
他很喜歡這個站的名字,所以就來了——往生。
行李空空,步伐也跟著輕鬆。
天已經黑了,秦皈下了火車,四周都是黑租和一夜20的房間出租大媽在攬客。
秦皈在破舊的麵店裡吃了一碗麵,昏暗的燈光中,黑白破舊的牆壁上,一張五彩繽紛的傳單規規整整貼在上麵,還很新。圖片上山林間圍繞著一棟小屋,幾個熒光大字很是顯眼——冉生堂。
秦皈盯著圖片看了許久,打開手機輸入了冉生堂,坐半小時大巴就能到的距離。
“老板,結賬。”
秦皈坐上了大巴,悶熱的味道讓他半開了窗。正看書時,耳邊傳來一個聲音,很清靈,像夏至的風的聲音。
“這裡沒人吧?”
秦皈偏頭,入眼是橘光燈下的一張精致臉龐,頭發和女孩子差不多長,軟綿且順暢,無袖的黑t,手臂上緊致的皮膚,勾勒出的男性特有的曲線,很美,秦皈喜歡男人,自然有自己偏愛的類型,不過這還是第一次被驚豔到。
秦皈輕點點頭,繼續看書。
身邊有人坐下,然後微熱的體溫輕挨著他,一會兒挨一下,秦皈轉過頭,見旁邊的男生剛把自己頭發綁起來,露出白淨的耳朵。
男生一笑,眼睛的弧度很好看,道,
“你好,我叫艾冉生。”
冉生兩個字在秦皈的心上轉了兩個小圈,然後微微撩撥了一下心臟,秦皈觸碰到了艾冉生看過來的視線,表麵波瀾不驚,
“你好,我是秦皈,白反皈。”
艾冉生哦了一聲,一邊戴上了眼罩,一邊頗自來熟道,
“到了叫我。”
20分鐘後,秦皈肩頭被輕拍了拍,一抬頭,僅見麵前一張精致的臉此刻麵無血色,嘴唇發烏。艾冉生皺著眉頭指了指嘴巴,秦皈把書放下,詢問道,
“哪裡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