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

顧潯在短時間內嘔吐多次，食欲不振，精神脆弱。

他接受不了當麵和時銳說分開，他不敢麵對時銳受傷的神情，時銳也一定不會同意他們分開。

唯一的選擇隻有在時銳最無防備時離開，那時銳還會愛他嗎，還是會恨他？

他們年紀都太小了，這個年紀哪來的情情愛愛，哪兒談得上情情愛愛。

可現實是，真的存在。

時銳在他的身邊是一個乖巧弟弟的形象，偶爾也會表現出比他成熟的一麵，隨著在一起的時間越長，他變得越來越成熟，換成他來照顧顧潯。

在時銳的細心照顧下，顧潯身體養好了不少，每頓飯都按時吃，都有著落。

少年的愛是具象化的，坦蕩大方，熱烈無比。

濃烈的愛意將顧潯層層包裹，他是一個家庭美滿幸福的孩子，有良好的人際交往，有優秀的成績和優渥的家庭條件。

每一個人都在愛他，都願意愛他。

可時銳呢，又有誰來愛他？

缺乏愛的人卻毫無保留地將所有的愛給彆人，誰又來心疼他？

可是顧潯彆無選擇。

時銳睡得很安穩，懷裡躺著顧潯，他喜歡這個姿勢，相擁入眠很令人心安。

顧潯認真地刻畫他的五官，與去年八月份的時銳對比，他的棱角被磨平了許多，多了些柔和。

他沒有多少時間，到他該離開的時候了。

他們對對方的手機都是毫無保留地公開的，顧潯對他的手機再熟悉不過。

一張張聊天記錄，都是他們愛的記錄。

他忍著淚，心裡被暴風雨席卷，樹木折斷，房屋倒塌，儘收眼底的是破碎殘敗。

到底還是下不了狠手，這麼一刪，連以前的甜蜜都隻存在在回憶裡了。

其實他們很少用微信聯係對方，他們如膠似漆，幾乎是形影不離，根本就很少使用聯絡工具。

時銳：【哥哥睡醒了嗎？】

顧潯：【睡醒啦，寶寶又去跑步了嗎？】

時銳：【嗯，我現在在買早餐，你看看想吃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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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微信聊天幾乎都是這樣，他們會麵對麵交談，沒有東西阻攔他們信息的傳遞。

所以他們的愛沒有偏差，沒有揣測，質疑，擔憂。

在舒適的環境裡停留太久，就會舍不得離開，顧潯輕輕挪開環著他的腰的手臂，一點點移動離開潔白的床。

行李箱裡沒有多少東西，隻有證件和幾套換洗衣物。

離開臨海市的機票早早就已經訂好，等到時銳明天醒來，他早就在啟程的路上了。

顧潯先回了趟家，探望還躺在病床上的父親。

見他進來，顧嚴詞臉色一黑，偏頭望向窗外。

顧潯把果籃放在桌子上，自顧自說道：“你就安心治病吧，我已經和時銳分開了。”

輕描淡寫下是蘊含著怎樣的疾風暴雨。

沒想到最先開口這個話題的是顧潯，顧嚴詞靜靜看著窗外長勢茂盛的那株綠植，沉默不語。

顧潯：“我今天就去白桐市那邊，您好好保重。”

說完，便轉身離開。

顧嚴詞久久緩過神來，顧潯已經走了。

他看著顧潯給他帶來的果籃，又陷入沉思。

輾轉機場的路上，他早就將自己和時銳的事情和林傾秋說，讓她不要告訴時銳真相，他甘願被時銳恨著。

*

沒到開學報名時間，顧潯就在學校附近隨便找了一間不錯的單人公寓。

這段時間厭食得厲害，吃什麼吐什麼，短時間內瘦了不少，被時銳養好回來一點的身子又被糟蹋。

這還不是最糟心的，時銳的電話接連不斷地打來，他一個都沒接，但也舍不得把時銳的號碼拉進黑名單。

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

等到是陸南的電話打來時，他知道他是逃不掉了，他該直麵時銳。

電話一通就是陸南的質問，擲地有聲地砸在心裡，他忍受著悶痛，嘴裡吐出來的話卻像鋒利的刀，直戳時銳的要害。

時銳再怎麼低聲下氣，再怎麼求他，顧潯的話聽起來也無動於衷。

而在電話的這邊，顧潯的胃痙攣抽搐，在身體裡不停地攪動，心裡上的痛苦轉移到了身體上，他的苦楚是雙倍的。

尖銳刺人的話似乎勸退了時銳，他再也沒有收到關於時銳的任何信息。

*

又是一個春節，可他並不想回家。

顧嚴詞的病已經好轉，不過還住在醫院裡，春節那幾天才回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