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少望身體反應也快,端著盒子的手抽出來了一隻,壓在了盒子上,一上一下扣著,令得那人搶盒未成。
那人手上順勢在盒子上一壓,把岑少望的手臂壓了下去,另一隻手如蟒蛇出洞,迅疾地探出,往岑少望的眼睛迅速橫掃過來。動作行雲流水,又快又狠。
那橫掃的風都吹動到岑少望鬢間的頭發了,岑少望眼角餘光瞥到那人的手,和腳一樣細長,有極其尖利的指甲,那指甲和人的不同,形狀非扁平而是錐狀的、帶一點彎鉤,更像是獸爪。
這指甲快抓到她耳旁時,她肩上急落下一隻手,將她往後一拉,她身體隨著那力道不受控製地往後,她的視野也隨之向後移動,瞧見了站在她身旁的熟悉身影。
......
那人不肯罷休,手掌跟著岑少望後倒的姿勢向她抓來。羋晦一手抓著岑少望肩膀,另一手橫過去架在了那人探過來的手臂上,往上一頂,將那人手臂掀了開來。
隻一交手,羋晦便感到不對勁,那人胳膊太細,跟小孩兒一樣,身形瞧著也是如此,可探手攻襲之間,其中迅猛不弱於一個成年人,那人胳膊被頂開的時候,羋晦瞥見他手背上濃密的毛發和尖利的指爪。
在這期間,羋晦嗅到一股熟悉的氣味,隻是這種時候,來不及去細想。
羋晦手腕一轉,做了個彈指的動作。
那指間像是彈出了數點火星,火星在夜風裡擦出熊熊烈火,火浪迅速將調整了身姿欲再度出手的那人吞沒。
那人怪叫兩聲,似乎真被烈火燒著,倒在地上打滾,扯著自己的衣裳。
那衣裳上襟一扯開,裡頭沒有穿衣服,露出毛茸茸的胸膛,那帽簷下露出的半張臉也是尖嘴猴腮。
羋晦恍然,這東西,不是個人,而是某種極度類人的動物,被馴化了,套上人類的衣物,偽裝成人的模樣,就有七八分似人類幼童,在夜色裡更難辨彆。
那它的主人在哪呢?
羋晦向廣場四周一望,夜色暗沉,廣場上靜靜的,車站內的提示音傳出來。
周圍依舊沒什麼人,倒是遠處的保安注意到這邊異動,向著這邊走來。
羋晦提著岑少望的胳膊,將人帶得站起了身,拉著人向進站口走去。
那似人而非人躺在地上打滾的東西,好半晌才緩過神來——原來澆在身上的火雨是幻覺。
它茫然爬起身,鬆垮的衣裳耷拉著,帽子也歪了,像是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孩子。下一瞬,它的目光重又有了野獸的銳利凶狠,避開了走來的保安,向著遠處而去,到了光線暗淡處,四肢著了地,跑動得更快,徹底隱沒在了黑暗裡。
羋晦拉著岑少望一路走到了進站口的光亮下,放開了她的手。
羋晦向遠處看了一眼,那在暗中窺視的視線並未離去。
羋晦眉心不自覺地擰緊,她的目光回到岑少望身上。
岑少望反背著背包,手上還捧著兩個盒子,精神不如山上時飽滿,沒有紮三股辮,隻是梳了個低馬尾,看見她時,眼睛裡有了點亮,微微彎起來,明明隻相處過幾天,倒像是見到了相識許久的朋友,說道:“你也在這裡呀,你也來坐車麼?”
岑少望的眼神在羋晦眉心上聚焦:“你又不舒服麼?”
羋晦的手摸上自己的眉心,另一隻放在口袋裡的手不自覺地轉弄著那橘子糖,好一會兒,她問道:“你怎麼在這裡?”
岑少望說道:“是老趙帶我過來的。”
“老趙是?”
“村長說他是山下跑車的。”
羋晦已能摸清一點跟岑少望談話的規律,她順著問道:“你們村長還給你說了什麼?”
岑少望將下麵那方型的大盒子抱得緊了些,她下巴碰了碰上邊的盒子,說道:“村長說,上邊的盒子是明月放在他那裡的。說是以後有什麼事情,村長就把盒子給我,讓我去......”
岑少望低頭看了一眼上邊盒子貼著的紙條,說道:“讓我去白梅村。村長說,山上生意不好,沒人要我做事,那邊有我的親戚,讓我去找他。”
岑少望手摸著下邊的方盒子:“村長還說,明月跟他說過,說她不在了以後,想回家那邊,如果可以,就帶她回白梅村。村長說,我不認得路,讓老趙送我過去。”
岑少望表達還算清楚,羋晦從她的話裡理清楚了來龍去脈。
這陳老板是白梅村人,來到蛛山定居開了客棧,可能早有預感自己會死於非命,也或許隻是為人謹慎,早早向村長交代了後事——一份留給岑少望的遺物,一份想落葉歸根的願望。
陳老板一死,岑少望失去容身之所,山上沒有人願意照顧她,那村長便按照陳老板的囑托,讓人帶著她去投奔那白梅村的遠親。
羋晦看向岑少望手裡抱著的盒子,這上邊的是陳老板留給岑少望的東西,她視線往下一移,看向那大方盒,至於這裡頭裝的,大概是陳老板的骨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