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幽幾乎是到正午後才姍姍來遲,太陽整好,溫暖怡人,他心情卻似乎不大好,即使站在暖陽裡,他周身也是冷的。
“去將他四肢劃開,放血半刻鐘,半刻鐘後再叫我。”
“師伯,這有什麼說法嗎?”
“你要是不想他死,就少廢話。”
楚臨淵摸了摸鼻子,有些無奈,手劄上確實放血一說,可那也是等施針後將毒血逼至四肢,而後放出毒血,而不是如現在一般,什麼都不做,就開始放血。
隻不過如今隻有他能解此毒,便隻能聽他的。
放完血後,燕歸南肉眼可見的虛弱。
“師伯,可以了。”他喚了一聲,卻見他這才睜開雙眼,向床邊踱步而來。
“你不是想知道有什麼說法嗎?”他唇角輕挑,臉上露出詭異的愉悅。
楚臨淵眉心一跳,有些不好地預感,果然便聽他繼續道,“沒什麼作用,隻是鮮血流淌讓人心情愉悅。”
燕歸南眼皮輕顫了一瞬。
“若我出手,九死一生,這月餘,你若能搏得這一線生機,便算你命不該絕,若是死了,也隻能怪你自己命不好……”
“師伯既然願意出手,又何必故意為難。”
他笑咯一聲,隻是那笑容卻是刺骨的冷,“你又當如何?”
“師伯,你說我如果將今天發生的事,不一小心告訴我娘,你猜我娘會是什麼反應?”楚臨淵道。
那聲師伯頗有幾分諷刺的意味。
“你娘會有什麼反應我不知道,但是我不保證治療過程中會不會再出什麼意外?”
十指微合,陽光從他指尖逃走,冰冷冷一片。
這張臉,還真是叫人厭惡啊!
可是,不能傷他,笙兒會生他氣的。
……
另一頭。
江婉情見魏荀在外頭練劍,待他收劍後,她才嫋嫋婷婷上前。
“魏大哥這些天采得花還有些不夠,你能再幫我采些回來嗎?我還要晾曬花瓣,有些脫不開身。”
“當然沒問題。”魏荀朗聲笑道。
這蝶穀內本就靜謐,花海內更是一團清香,徜徉其中,好不迷醉。魏荀倒是不著急回去,在花海內急馳騰飛了好一會,花海很大,不自覺便走偏了。
忽的,似有清幽的琴聲自他耳中響起,動人心弦。
魏家乃是江湖有名的築器世家,同其他築器世家不同,魏家主要打造樂器,與江湖第一樂府之稱的天音穀更是交情匪然,天音穀的樂器,幾乎都由魏家提供。
魏荀雖然對築器不甚感興趣,他的夢想是成為一名劍客,仗劍天涯,但從小耳濡目染下,對音樂有著不俗的鑒賞能力。
耳中琴聲,如流雲花底叮嚀,又似孤鴻雲外悲,叫人深陷曲中,為之動容。
魏荀跨過花海飛上一顆繁茂的大樹,腳尖輕點,順著那樂聲掠去,如幽燕一般清盈灑脫。
山角下的一處涼亭,惠風和暢,流水潺潺。一紫衣女子輕輕撫琴,這女子雙手蔥白如玉,他從未見過這般完美無暇的撫琴之手。
女子戴著麵紗,清風不時拂過,卻是隱約可見女子藏在麵紗中的絕色,尤其是那雙含情眸,哀而不傷,媚而不俗,柔情繾綣,欲語還休。
那身段更是如妖似魅,一時叫人移不開眼。仿佛山間狐魅所化,獨獨不似凡人。
琴聲不知何時戛然而止,她淡淡地掃了一眼魏荀的方向。隻一眼,魏荀便覺心漏了半拍,他幾乎運不住功,狼狽而逃。
原來這世間當真有那般女子,隻需一眼,便讓人淪陷。
若是以前有人同魏荀這麼說,魏荀也隻當此人沒見過世麵,這天下美人儘收眼底,也不過如此。
原來,沒見過世麵之人是他而已。
“魏大哥,你怎麼了?”江婉情見他失魂落魄的模樣,不由有些擔憂地問道。
“無事,就是有些累了,我休息一會就好。”他將花籃遞於江婉情,徑直回了自己的屋,看得江婉情皺眉不止。
屋內,魏荀心跳紊亂,他運了會功才讓自己的心緒平複下來,可腦海中浮現的卻仍舊是美人驚鴻一瞥,他輾轉反側,怎麼也抹不去那雙欲語還休的眼眸。
他是魔怔了不成?
魏荀自詡風流浪子,閱美無數,對江婉情也隻是隱有好感,卻不曾對任何一女子如此神傷過。
日落黃昏時。
“魏大哥,這魚味道不錯,你試試。”江婉情笑著夾了塊魚肉,她舉止優雅,一顰一笑,讓人生不出惡感。
魏荀吃著飯出神,江婉情再喚了他一聲,他才反應過來,有些不好意思地把碗遞了過去。
“謝謝。”
江婉情皺了下眉,魏荀今日是怎麼了,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這飯吃的她味如嚼蠟,難受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