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續的事蕭平川丟給許有財去管，他自己眛下那塊素帕，護著沈素欽出了藏霜樓。

來到樓外，剛走出不遠就聽見身後有急匆匆的腳步聲跟來。

回頭一看，是那個跟許有財比箭的周糠。

“將軍留步，”周糠抱拳，“將軍，如何才能加入黑旗軍？”

沈素欽自覺走開，把空間留給兩人。

蕭平川妥帖於她的分寸感，之後才問周糠：“為何？”

周糠：“回將軍，我本就是北境的流民，跟著家裡人逃難逃到這裡來的。如今家裡隻剩我一個，我不願再呆在中軍裡消磨時間。”

“北境苦寒。”

“我不怕。”

“入黑旗軍會戰死。”

“死得其所。”

蕭平川細細打量他，“你現在已經是副將，俸祿不少。若是去我軍中，你隻能從小兵做起，且很有可能缺吃少穿，你想清楚。”

“將軍，我早就想清楚了。在中軍雖然安逸，可日子沒血性。我就想打沙陀，哪怕有一天真戰死了，我這輩子也算沒白來，比在這裡乾熬著強。”

“你自己走路去北境，不許騎馬乘車。若能活著走到疏勒河，我便收你在身邊。”

周糠喜出望外：“謝將軍。”

打發走周糠後，蕭平川走到沈素欽跟前，“抱歉，久等了。”

沈素欽搖頭。

“還沒問你為什麼來？”蕭平川問。

“來抓奸的，有人說將軍來藏霜樓尋歡作樂。”

“你信了？”

“信了。”

蕭平川抿了抿嘴角：“看來你不了解我。”

“那將軍解釋下？”

“沒找樂子，掙錢來了。”

沈素欽點頭，粗算一下，蕭平川這一晚上大概賺了得有五六十萬兩，不少。

“我送你回去。”

“不急，我有事同將軍商量。”

半盞茶後，兩人坐在街邊小酒館，桌上擺著幾樣小菜一壇酒。

沈素欽起身要給蕭平川倒酒，被他攔住：“你不必做這些，我自己來。”

說著，他給自己倒了一碗。

沈素欽坐回去，將自己的碗遞過去說：“勞煩將軍。”

蕭平川將酒給她滿上問：“你酒量如何？”

“沒醉過。”

“嗯？”

沈素欽眨眨眼：“將軍沒見過吧。”

蕭平川：“確實少見。”

沈素欽舉起酒碗，“敬你。”

蕭平川陪了一碗。

“眼看著馬上就要入冬了，北境應該比都城這邊更早入冬吧？”沈素欽道。

蕭平川不知道她為什麼會突然提起這個，隻當她是閒聊，回道：“確實，馬上北境就該落雪了。”

“聽說黑旗軍已經兩年沒有更換軍備了，身上穿的夾襖薄得不像樣子。”

蕭平川警覺，“你想說什麼？”

沈素欽把兩人的酒滿上，語氣隨意道：“將軍今夜收獲頗豐，就不想著給兄弟們置辦身過冬的衣服？”

“這應該不是沈二小姐該操心的事吧。”

“將軍何必如此見外，”沈素欽語氣和緩，“我知道，剛才贏的錢將軍要拿去買糧食，但衣服也同樣重要。”

“糧食我為將軍籌備，三十萬石，隻要將軍點頭，糧隊即刻出發，不出十日必送到疏勒河岸。”

“三十萬石，十日？”蕭平川不信。

三十萬石不是小數目，從南方出發一路北上，即便晝夜兼程也不可能在十日內到達。

沈素欽：“我既然說出口，必然做得到。”

興源酒樓在整個大梁有數百間分號，但值錢的不單單隻是酒樓，而是以酒樓為據點建起的龐大的運輸網絡和消息網絡，當然也包括各分號酒樓名下的倉庫物資。

這才是沈素欽建興源酒樓的初衷，在亂世，誰要有這些，誰就能橫著走。

說到底，她隻是未雨綢繆罷了，沒想到最先用上的會是黑旗軍。

蕭平川神色戒備，目光沉沉地看著她問：“你到底是什麼人？”

沈素欽將酒碗一推，碗中渾濁的酒液在燭光下晃蕩，“我是個商人。”

“做個交易如何，蕭將軍。”

蕭平川雙臂環胸，周身氣勢轟然暴漲，“說來聽聽。”

“三十萬石粟米換一樣東西。”

“換什麼？”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蕭平川眸色微斂，頓了一下道：“若你叫我做違背道義背國賣友的事呢？”

“放心，此事很容易，至少對將軍來說很容易。”

“我能信你麼？”

“姑且一信又何妨，畢竟是三十萬石糧食，我誠心給，就看將軍敢不敢要了。”

蕭平川沒再猶豫，舉起酒碗，“成交。”

“成交。”

兩人一飲而儘，放下酒碗，沈素欽說：“將軍借個人給我，我會儘快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