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敢說出口的表白又這樣不明不白地告吹,一直到跑遠了寧望才開始後知後覺地懊悔。他憤憤地踢了一腳地上的落葉,“你跑個錘子啊,人家問你就說啊。遲早要開口,你慫個什麼?”
沒有人回答寧望,隻有頭頂的烈日毫不留情地烤著。
將他所有難以言說的情緒都隨著地麵上的水分蒸騰,唯獨留下一點不甘心還在身心周圍環繞。
現在折回去更加不可能,寧望丟不起這個人,隻能從哪裡來的回哪兒去。
原本想好的今天下午和盛觀南找個地方玩會兒,順便買點吃的把肚子填飽。沒想到還是隻能饑腸轆轆地回學校,在學校附近一碗餛飩了事。
等回到宿舍寧望那點不放心又鑽了出來,就算他今天手裡拿著盲杖,但終歸不方便,就這麼把他扔在馬路上……
寧望想起盛觀南臉色深沉的模樣,不禁打了個寒顫,想給他打個電話問他安全到家的勇氣都沒有。
馬上要期中考,就算再怎麼戀愛腦也得考慮考慮自己的平時成績。
再加上要是真的閒閒沒事乾,腦子裡又會亂想。寧望回到宿舍一刻也沒停留,直接抱著書和平板就往圖書館鑽,一直到晚上天擦黑才出來。
思考半晌,還是敵不過內心的煎熬,寧望掏出手機來撥了個電話出去。他當然不好意思打給盛觀南,不過也沒規定不能找徐開慈探探口風不是?
電話響了好久才接通,那邊傳來徐開慈懶懶散散的聲音:“怎麼著?表哥的事情解決了?”
沒想到迎頭第一句話就踩了寧望的痛腳。寧望覺得自己就算是在涼風中,臉也足夠的燙,好似被掌摑了一般。
他含糊不清地敷衍了一句,心裡的小人尷尬得跳腳,祈求徐開慈趕緊跳過這個話題。
電話那頭有些吵鬨,好像在KTV裡一樣,寧望聽到徐開慈輕輕地笑了一聲,不置可否地回他解決了就行。說這話的時候寧望還聽到有人在和徐開慈說讓他不要養魚,趕緊把自己麵兒上的喝了。
寧望沒說話,靜靜地聽著電話那頭徐開慈小聲地罵了句傻逼,讓那個人不要來鬨他,要鬨去鬨盛觀南。
還愁怎麼開口,一聽到盛觀南的名字寧望一下子眼睛都亮了,略帶激動地問徐開慈:“你們在TKV?盛觀南也在嗎?”
那頭唱歌的聲音實在太大,走了一個鬨騰的又來了一個,徐開慈不耐煩地嘶了一聲,他捂著電話小聲說:“你等會。”
寧望巴巴地應了聲,沒敢掛斷電話,安靜地聽著手機裡嘈雜的背景音。
過了一小會,電話變得相對安靜了下來。
徐開慈的聲音又重新順著電波傳進寧望耳朵裡,“是啊,他和我在一塊兒呢,本來你要是不去找表哥,今晚估計你也得跟著來。正好把我小男朋友介紹你認識,讓你看看人家,一點都不害羞。”
寧望望天閉眼,“我的鍋,我錯了。”
“嗨,沒事,下次吧。”徐開慈壓根就沒把這些事放心上,隻不過寧望主動打電話來他隨口敷衍兩句。
寧望頓了頓,在思考徐開慈這句話是真的在約下次,還是隻是隨口敷衍。
他還沒見識過盛觀南的酒量,更想象不到盛觀南會跟著去這些地方玩。總覺得盛觀南這個人,正在一次一次打破寧望的想象。
過了一會他試探著問徐開慈,“盛觀南也會經常跟著你們出去玩嚒?”
“開玩笑麼你?今天這個局就是他攢的,他喝酒挺猛的,唱歌也好聽。”徐開慈像聽到了笑話一樣。
隨即徐開慈皺起眉來,思考要怎麼組織語言,他幾乎算是確定地問寧望:“盛觀南這個人……寧望你是不是都快把他想象成神仙了?”
寧望還在腦補盛觀南喝酒還有和握著麥克風坐在TKV沙發裡唱歌的樣子,怎麼都想象不到徐開慈口中的猛,到底是怎麼個猛法。
“啊?沒有啊……”他有些心虛,畢竟在他想象裡,盛觀南確實有那麼點神仙的味道。
畢竟第一麵的印象實在深刻,他真的沒辦法把那天盛觀南台上的模樣抹掉。
徐開慈笑了起來,隨手撩了下自己半長不短的頭發。
他講話總有一股懶勁兒,教訓人的時候聽起來都不像教訓,“彆這麼想任何人,都是二十來歲血氣方剛的男孩子,誰沒點愛好?他隻是眼睛不好,又不是腦子不好,年輕人能有的娛樂消遣他為什麼不能有?那你看到他一隻手拎著酒瓶的嘴裡還罵彆人傻逼,你是不是要濾鏡碎一地?”
他會這樣嗎?盛觀南是這樣的人嗎?
寧望忍不住咬著大拇指指甲思考起來,好像自己確實真的沒那麼了解盛觀南。寥寥幾麵,每次聊得都不深。是他自以為自己已經算知道盛觀南太多的事情,可是這些事情貌似都是盛觀南主動說的。
真正盛觀南是個什麼樣的人,寧望真的不知道。
溫柔,開朗,還有一點點強大……或許說用心臟大形容會更貼切一點。那他的另一麵呢?
寧望一下子愣了起來,自己……到底喜歡盛觀南什麼?
電話還沒掛斷,徐開慈像是在等著寧望的回答一樣。
寧望咬著嘴唇想了半天,終於語言係統錯亂一般地開口講話:“我也不是說他不能做這些事情……我就是……有點想象不到他能玩得很嗨的樣子。總覺得他身上就是有一股那種冷冷淡淡的氣質,是我先入為主地主觀臆想了。”
說話間寧望又想到了今晚打電話過來的目的,他站在風口吹了好一陣,這會說話已經帶著一點鼻音,“我今天把盛觀南扔路上,他沒生氣吧?”
先前太吵了,徐開慈是走到房間外接的電話。
他扭轉身子往裡麵看了一眼,盛觀南已經和一個麵容姣好的小男生貼得很近,兩個人都握著一隻麥克風,估計已經對唱上了。
徐開慈哂笑了一聲,悠悠開口:“不氣,他脾氣挺好的,不會因為這點事情就生氣。”
這番回答多少超出了寧望的預期,聽見盛觀南沒生氣還平安到家了心裡怪怪的,可仔細想寧望又覺著自己這不有病麼,難不成還巴著盛觀南摔一跟頭?
他眨眨眼,自己沒察覺自己的語氣多落寞:“那就好,那就好,我一直擔心……”
“行了,都是男的,心放寬一些,彆成天跟個小媳婦兒一樣。盛觀南……沒你想的那麼多心眼。”徐開慈忍了一下,想想還是覺得不要對小朋友說那麼殘忍的話。
他原本想說的是,盛觀南沒把你看得太重。
掛電話前徐開慈問寧望明天過來玩麼,明天是他小男朋友的生日,打算湊一塊兒玩一會。
寧望本來想一口應下的,但又想到先前自己問自己的那個問題。
本來沒那麼多顧慮的,喜歡就是喜歡,想那麼多乾嘛?結果今晚一個電話反倒把自己弄得迷茫無措。
他覺得自己和徐開慈還沒熟到這個地步,要是和盛觀南沒什麼關係,貿貿然去給徐開慈小男朋友過生日就怎麼都說不過去了。
思量再三,還是咬咬牙拒絕。他推著自己快期中考,要複習的知識點太多時間有點緊,等期中考考完了再約。
徐開慈從來不做強人所難的事情,彆人拒絕得乾脆,他也不好再說什麼,最後客套了兩句就掛了電話。
轉過身盛觀南已經站在他的身後,不曉得這人什麼時候出來的,KTV始終有些吵,就算在走廊上也很難聽到盛觀南的走路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