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馬氏又哭鬨一回,金姨娘隻好也跪下來,朝殷氏道“太太明鑒,溫若自生下來就養在莊子上,闔府上下都知道的事她卻未必知曉,如今不過幾天功夫,自然該先學著孝敬長輩,妾身隻來得及叮囑她些老太太和太太身上的要緊事,若要依著輕重,還沒輪到六姑娘呢,是以溫若隻知道六姑娘體弱多病,旁的一概不知,她在莊子上時但有孩童生病,爹娘都是給衝一碗糖水蛋,溫若想來也是盼著姐姐快些好起來,這才送那蛋奶餅給六姑娘的,隻是好心成了壞事兒,如何能牽扯到下毒上頭去?”
馬姨娘忍不住要反唇相譏,卻被劉姨娘給按下了
殷氏看了眼溫若,可憐她一張小臉都哭花了,見殷氏看著她,挨在金氏身邊跪下道“我真不知道姐姐不能吃點心,不是有意叫姐姐生病的,我昨日去看六姐姐,六姐姐說,今日大家都去陪著老太太禮佛,隻有她不能去祖母和母親身邊服侍儘孝,心中十分愧疚,我便說要給她送糖糕奶餅去,六姐姐是答應了的,我這才送去,為著親自再哄六姐姐幾句話還特意起了早,那些點心都沒有毒,太太和馬姨娘若是不信大可去六姐姐那兒把她吃剩的拿來我吃,是真的沒有毒。”溫若又是怕又是委屈,溫瑕心疼地走到她身邊跪下,從懷裡掏出帕子來輕輕給妹妹擦臉
馬氏卻不肯依“你來吃自然是沒毒的,即便你當著所有人的麵全吃下去,死了也是撐死的!可我的溫景如何一樣?你字字誅心還敢說自己不是有意的?六姑娘幾時叫你拿點心給她了?我怎不知?你小小年紀滿嘴謊話,可真是你娘的種子發的,果真是賤人...”
“砰!”殷氏重重一掌拍在案上“還不住口!”
一時間屋子裡頭哭聲罵聲冷笑聲儘皆止住,殷氏朝馬氏狠狠一瞪,馬氏自知失言,委頓在劉氏身上輕輕抹淚
殷氏頂著氣道“我把你們叫到我跟前兒來對著麵兒的把話說清,隻因著都是一家子的人,若有不是,問明了便罰,若無不是自當重歸於好才是,你們反倒是愈發的上來了,都把那些個臟的臭的給我咽回去!哪個再有一字半句的不尊重,我先賞她一頓好嘴巴!”
溫若被嚇得直往金姨娘懷裡縮,金氏環抱住女兒安撫地拍了幾拍
馬氏本也畏縮,卻又不知想到了什麼,一對哭紅了的眼珠兒轉了轉,一咬牙,挺身栽倒在殷氏腳邊,哭嚎道“太太!求您嚴懲溫若,您忘了二姑娘同金氏作下的孽了嗎,求您護著溫景,莫叫她也落得一般下場,若這一次不打不罰驕縱了她,來日豈不是個人就敢來毒害溫若,左右事後一句不知便可推脫,這萬萬不可呀!求太太救命!太太救命!”
殷氏看著一反常態的馬姨娘忍不住有些頭疼
金姨娘唉聲歎氣道“我說,馬姨娘啊,你彆哭了,擦擦眼淚睜眼好好看看溫若,她今年才四歲,哪裡就能練就你說的那般城府?溫若是想得少了,可親姐妹哪裡有隔夜仇呢?你若定要個說法,不如我帶著溫若去給她六姐姐賠個不是也就是了,什麼打呀罰呀的,姑娘們金貴,哪能同咱們這些婢妾一般管教責罰呢。”
溫然從默默吐出一口濁氣,最後貪戀片刻溫暖舒適的被窩,悄悄坐起身並按住了一旁要去喚元媽媽的桐簷,指了指身上,示意給她拿件衣裳來
桐簷拿了件夾襖給溫然披上,又仔細給姑娘穿上鞋襪,屋子裡沒有手爐,隻好給姑娘抱上一隻湯婆子,主仆兩個這才起身
“母親。”溫然站在屏風邊沙啞著嗓子道
殷氏本心氣不順,轉頭卻看見溫然小臉蒼白,兩隻小手掌抱著一隻銀白的小湯婆子,不知是不是為人母的錯覺,溫然才病了這一下午,卻叫人覺著瘦弱了
“我的兒,你怎麼出來了。”殷氏心疼地朝溫然伸出手“才退了熱,仔細受寒。”
溫然走到殷氏身邊,沒坐下,反而扶著殷氏的膝蓋輕輕跪了下來“此事說來都是女兒的過錯,求母親莫要責怪馬姨娘和小妹妹,隻責罰女兒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