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個晚上下了一場小雨,到今天早上路上還濕滑得很。
早上剛敲過四更天的更鼓,於媽媽就頂著霧蒙蒙、冷濕濕的天出了門。
令府的規矩,這肉食一類向來是當天吃當天從莊子上拿新鮮的回來,於媽媽這些年每天都是天不亮就去拿肉去了。
同往常一樣今天和崔大崔二一起從莊上拿了肉裝上板車就往回趕。可好不好的走到一半,因著泥路濕滑,車子一歪,整車的肉都栽進了水潭裡,撈都撈不著了。
往常也有天氣不好路難走的時候,可從來也沒遇上這檔子事兒啊?於媽媽一時慌了神。
這牲畜都是頭天選好趕出來的,由專門的人當日現宰現殺剔出肉來的。眼下都已經辰時過了,要是重新宰殺,幾頭牲畜,從燒水、刮毛到去臟分肉,再運回來,起碼也得兩個時辰,還有雞鴨魚蝦類的,哪裡趕得及?
可府上上百口的人都張著嘴,怎麼辦?於媽媽無法隻得來尋晏白薇。
晏白薇被叫醒來一聽說,連忙就跟著往廚房趕去。
她第一個想法就是趕緊找重新買一批肉回來,可於媽媽說,府上嫌外頭的肉不乾淨從不用外頭的肉,這是雷打不動的規矩。若是到時用外頭的吃出毛病,誰都擔不起這個責任。
於媽媽一邊說一邊自責起來,“都怪我,要是我路上小心些,或者走路看清些哪裡會有如今的麻煩,三少夫人,都是我的錯,你,你罰我吧。”
晏白薇在廚房轉了一圈,安慰著道,“眼下不是清算責任的時候,重要的是如何把眼下的難關度過去。”
早膳幾乎不用肉,尚且能應付過去,關鍵是午膳和晚膳。
這重新宰殺不行,去彆的地兒買也不行,那還能怎麼辦呢?
本來因為縮減果子湯羹的事情,二房就已經不滿了,眼下若是再沒肉,隻怕要跳腳。
晏白薇看了堆在屋子裡的蔬菜瓜果,忽然有了主意,“於媽媽,蔬菜瓜果還能再多拿嗎?”
於媽媽連忙點頭,“蔬菜瓜果是固定的農戶處拿的,不用費時宰殺,應該可以。”
晏白薇便吩咐道,“如此你便再多去備些新的蔬菜瓜果來,豆腐、蘑菇、筍子一類的可以多些。”
於媽媽點頭如搗蒜,連忙叫上人跟著就出了門。
等於媽媽這頭出了門,晏白薇就係了圍裙進了廚房。
她叫來幾位掌廚的大師傅如此如此地說了一陣兒,便就熱火朝天地忙了起來。
今日玉晴園除了大廚房正常的菜色,多加了一份清燉蟹粉獅子頭,一份奶汁魚片,雞湯煮乾絲。
可如今沒了肉,晏白薇便將豆腐混著之前釀製的蝦乾,打磨成泥,混上馬蹄末,淺淺地炸了一遍,然後上過蒸了熟再淋上茄汁。雖是沒了肉香,但有蝦子粉和馬蹄的鮮甜,倒也不輸原先的味道。
而奶汁魚片,則是用麵粉兌上之前曬乾的魚肉,同樣碾磨成粉,混在一起,搓成麵團再擀成片,雖不及新鮮的魚片新鮮但釀製的卻有另一種風味。
至於雞湯,晏白薇讓掌廚的用蘿卜、蘑菇、筍子、蝦乾調製了素高湯,煮好了的乾絲上又加了些清醬,雖不及雞湯鮮美,但也有自己的獨特。
如此,對於其他園子加的菜,晏白薇也都讓如法炮製,到中午的時候終於將所有的飯菜都備好了,色香味俱全,看著也不輸以往的飯菜,然後依著各房的需求一一端了過去。
而玉晴園的是晏白薇親自端來的,令老太太吃第一口便覺得味道和從前不同。
她看了一眼立在外頭的晏白薇,表情顯得意味深長。她示意魏媽媽將人叫進來,“今日這獅子頭怎的不同?”
晏白薇硬著頭皮,隻得實話實說,“今日廚房出了些事情,原先的豬肉用不了,孫媳隻能用蝦乾年末成粉混上豆腐和馬蹄,將就揉成丸子做了這獅子頭,委屈祖母今日隻能吃素了。”
令老太太將筷子放下來,凝眉看向晏白薇,“倒不是我說,打從你接管廚房後,這才幾日,就又出事了?”
晏白薇自知是自己沒處理好,也不辯駁,隻低著頭道,“是孫媳沒處理好,我認錯認罰。”
令老太太許是失望了太多次已經麻木了,她揮揮手,“每回這是這副模樣,可罰了這些回有長進嗎?也不知你在晏家是如何長大的?”
她揉了揉眉心,也不再去看晏白薇,“且下去吧,站在這兒我看著都覺得膩眼得很。”
晏白薇抿著唇,朝著令老太太深深地蹲了一禮,這才退了出來。
等晏白薇出了屋,一旁的魏媽媽看著桌上的菜,“老夫人,這菜還用嗎?若是不慣,不若我讓人去外頭悅來香端些吃食過來?”
令老太太看了一眼那獅子頭,沉默了一會兒,半晌才道,“不用,雖是事情做得不好,但這菜還受用。”
說到這裡,她忍不住又歎了口氣,“可這會做飯終究是下人的活計,難怪說烏龜生王八,這門第不同還是不一樣。”
她搖搖頭,這才拿起筷子接著用膳。
等過了午膳的時間,晏白薇見著各處園子都沒什麼動靜這才微微放了心。
看來今日的事是過去了。
她起身往玉京園去,剛走到半路就碰著了鐘藍和令鴛。
令鴛見著是她,立即喚她,“三嫂嫂!我和母親正尋你呢。”
晏白薇停下來,朝著鐘藍福禮,“母親。今日這般涼的天氣怎的出來了,有事讓人喚我過去就是了。”
鐘藍這才道,“主要是也想著出來散散步,順道過來尋你。”
特意來尋自己是有什麼要緊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