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臨安前,蘭若儀曾好奇過爹娘的婚事,彼時謝氏笑靨如花,臉上浮著一抹彤雲:“未出閣前我曾去踏青,你爹正巧路過,後來就派人上門提親。”
歲月荏苒,謝氏不再是那嬌豔女郎,可曾經忘不掉的種種依舊徘徊在腦海,成為心尖時不時都會回味一番的蜜糖。
那位鎮南王世子蕭琮和她從未謀麵,自然不可能會有像爹娘那樣的感情,她從未有過任何幻想,甚至想著婚後舉案齊眉,互不乾涉。
而後來,世子那句話卻讓她的心頭一次失了方寸。
在蕭郃和她之間,他毫不猶豫信任她,還有出於種種溫柔體貼的關懷,或許這一樁婚事並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麼差。
這般想著,她忍不住彎起唇角,若是雙眼能夠早日複明,她一定要好好看看這位未婚夫婿生的什麼模樣!
溫酒進來時看見的便是蘭若儀安安靜靜坐在榻前,她看不見也不敢亂動,這般乖巧聽話怨不得那位黑心腸的太子有一日竟也動了凡心。
“女郎。”
儘管蘭若儀看不見,溫酒還是恭敬行了一禮。
蘭若儀聽到腳步聲本以為是世子,等聽到聲音才反應過來這位應該就是跟在世子身邊醫術高超的溫大夫。
“溫大夫,世子今日不在?”蘭若儀記得他日日都會前來才是,甚至怕她無聊還會讀些話本子解悶。
溫酒看她記掛的模樣嘴角一抽,短短幾日時間就能讓這位女郎心係於他,太子殿下可真是“好手段”!
“世子去了驛館,恐怕沒那麼快回來,我是過來幫女郎換藥的。”
溫酒放輕動作取下她眼前的白色綢布,又換上一片新的,他自認沒有什麼好說的做完分內之事轉身欲走,卻被蘭若儀叫住。
“溫大夫,等等……敢問我那位嬤嬤身子好些了嗎?”
蘭若儀沒有忘記宋氏和鶯娘,可惜她什麼都看不見,蕭琮說等她們二人休息好再見麵。
溫酒想了想宋氏的傷勢,分明不嚴重,可偏偏太子殿下阻攔她們見麵,恐怕其中還有什麼緣故。
他不敢擅自作主免得破壞太子的計劃,隻得找了個借口:“恐怕還要幾日,等屆時好了自然能見麵。”
“那我能過去嗎?”蘭若儀還是放心不下,況且宋氏照顧她那麼多年,她不在身邊總覺得心底缺了些什麼。
沒得到溫酒的回答,蘭若儀趕忙補充道:“溫大夫放心,我隻是過去一趟就回來,絕不會影響你。”
她打定主意要去,溫酒找不到借口阻攔,暗道左右她也看不見應當沒什麼關係。
……
宋氏年齡大了,再加上那一箭中的傷口很深,性命無憂隻是還未蘇醒過來。
蘭若儀什麼都看不見,隻能在溫酒的幫助下摸索著牽過宋氏的手放在掌心。
宋氏上了年紀,掌心多皺紋厚繭,蘭若儀沒有嫌棄,即便雙目無法視物看不見宋氏如今的情況,可麵上籠罩的擔憂遲遲未消。
“溫大夫,嬤嬤身上除了那道箭傷還有彆的傷痕嗎?”
當時蘭若儀刻意將那群人引開就是為了宋氏,說起來那群人是衝著她來的,宋氏甚至幫自己擋了一箭,不論如何,她一日不醒,蘭若儀心頭難安。
再重的傷勢溫酒都已見慣,說起來宋氏的傷口並不嚴重,他不怎麼放在心上,可現在蘭若儀問了,他也不好敷衍作答。
“除了那道箭傷其餘沒什麼大的影響,就是要好好休息幾日。”
聽完溫酒的話,蘭若儀懸著的那顆心才放下大半,溫酒可不想被桓瑾知道他帶她過來的事,連聲勸說:“女郎,您不如先回去歇著,等嬤嬤醒了我再同你說。”
蘭若儀心知自己在這裡也做不了什麼,得知宋氏安然無恙就行,正要起身離開,倏地,門外傳來一陣響聲,似是水盆落了地,還聽到水花濺落的聲音。
“女、女郎……”
外頭的女子戰戰兢兢,驚恐睜大眼睛望著裡屋的蘭若儀,溫酒抬眸望去,等看清來人是鶯娘後臉色驟然變得分外難看。
他正打算找人將鶯娘帶走,蘭若儀已經從她出口的聲音分辨出來人,麵上難掩一抹驚喜:“鶯娘,是你嗎?”
鶯娘懼怕麵前這群人,心頭有苦難言。那日她和宋氏藏在山石後,眼睜睜望著蘭若儀離開,也不知過了多久,另一群人來到麵前不由分說將她們兩人帶走。
最初,她以為這群人也是山匪,可為首的那位公子一襲白衣翩翩如玉,雖看著謙潤溫和實則清冷涼薄,所問的問題都和蘭家七娘子相關。
她不知道他們要做什麼,刀尖架在脖頸處隨時都能割破,她不想死隻想活下去,所以任憑他們問什麼回答什麼。
直到那位公子走後,後背衣襟濕了一片,冷冰冰的長刀收走,她緩緩吐出一口氣,明白自己總算保住這條命。
再次見到蘭若儀她亦心生歡喜:“女郎,是我。”
欣喜過後,鶯娘發現覆在女郎雙目前的白綢布,不由怔住:“女郎,你的眼睛……”
“暫時失明一段時間,之後會恢複的。鶯娘,我還以為你已經走了。”山匪來襲,就算鶯娘不願護著宋氏蘭若儀也不會怪她,隻是沒想到還能在這裡遇見,“鶯娘,你……”
她記得鶯娘的賣身契早就還了回去,既然也在這裡,為何這兩日不見她來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