濕衣 是個什麼品種的妖精?(2 / 2)

娘子緩緩歸 小錦袖 4724 字 9個月前

卷宗以意外結案。

這是一樁被埋了十年的懸案。

陸錫今日來見她,是打算告知她真相,可見麵瞧著她一幅天真懵懂的樣子,他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就這副稀裡糊塗的性子,腦子還不大靈光,若是把實話告訴她,非但沒有助力,反而平添煩惱。

算了吧。

陸錫道:“你怎麼忽然跑到撫善堂了?我想來找你,山門卻封了,把我攔在門外,幸好水路通達,不然可就找不到你了。”

蘇錦書從回憶中抽離,終於回頭看他一眼。

他身上的水已經完全蒸乾了,風拂過他的衣袖,又似往日一般飄然。

先前那點旖旎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蘇錦書不好說是彩珠夫人不許她找他玩,支吾了一番,編了個謊:“家裡表哥又在鬨,我上山躲躲清淨。”

不過,也不全然是謊話,陳何生那王八蛋確實差點把她氣瘋了。

陸錫:“他欺負你?真是欠教訓,不用怕,等我給你出氣。”

他靠在船尾拍拍胸口,又一揮袖,那股紈絝意氣又散了出來。他起身去接蘇錦書手裡的竹蒿,道:“給我,我帶你去個好地方玩。”

蘇錦書把竹蒿遞到他手裡。

陸錫調轉小船,徑直往荷田外劃去。

那邊正是方才蘇錦書猶豫了許久也沒敢去的地方。

蘇錦書慌道:“你要去哪兒?我這船可不牢固,衝進急水裡恐怕要散架的。”

他力氣大,竹蒿深深地撐一下,采蓮船能前行十餘尺,比蘇錦書要快多了,他迎著風說:“坐穩,有我在呢,必不可能讓你出事。”

一個差點溺死水中的人說這種話,實在荒謬。

可蘇錦書竟鬼使神差的信了。

前方到了蓮葉稀疏的地方,采蓮船衝出了荷田,順勢疾下。

蘇錦書緊緊抓住船沿,閉上眼,小聲道:“……我若是死了,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回答她的是一陣爽朗開懷的笑聲。

船停下的時候,重重抵在岸邊,清涼的河水濺了蘇錦書一臉。

蘇錦書睜開眼。

船停在急水中,陸錫已經上了岸,找了塊結實的石頭將船繩纏緊。

他彎腰俯身的姿勢,格外彰顯那勁瘦的腰腹。

蘇錦書不是很想回憶他剛出水的那一幕,但是腦子不聽使喚,非要把那幅不合時宜的畫麵呈現出來。

陸錫已拴住了船,他蹲在岸上,撩了一把水,往蘇錦書臉上彈去,瞧著她一個激靈,用力甩頭的模樣像極了一隻小貓。

“想什麼呢?到啦!”他喚道。

蘇錦書不僅甩去了臉上的水,更是把那些令人心法意亂的畫麵也甩了個沒影。她用袖子擦了擦臉,然後雙手掬了一把更涼的水,往陸錫臉上一潑。

“……”

陸錫沒躲也沒擋,任由那水給他洗了個臉,嘟囔了一句:“真記仇……”

沁涼的水好似把他那雙眼睛洗得更亮了,蘇錦書忽然想到了話本裡對妖精的描寫——“一雙眼睛雪亮乾淨攝人心魄,似非人之物。”

在這一刻,陸錫的樣子幾乎合乎了她對妖精的所有想象。

陸錫尚不知自己已經成了她心裡的妖精,他拍拍衣服起身,朝她伸手:“下來。”

蘇錦書搭著他的手臂,借力跳上了岸,不再胡思亂想。她左看看,右看看,問道:“這是哪裡?”

山水幽靜,垂柳依依。

此處已出了蓮沼鎮的地界,蘇錦書瞧著十分陌生。

她遠望河對岸,隱約可見青翠的荷田。

陸錫指著河水上遊,道:“那邊就是我落水的地方,幸好那天水流不急,我飄到了荷田附近,被淺水阻了去勢,才讓你撿了我,否則,我順流直下,前麵就是百丈山崖,跌下去非得把腦袋摔成爛瓜。”

蘇錦書常年浸在話本子的世界裡,十分生動地想象到那血淋淋的畫麵,一陣後怕,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陸錫道:“你們蓮沼鎮可真是個避世的好地方,山連山,路繞路,若非誤打誤撞,我還真找不到你們這鎮子。”

“是啊。”蘇錦書道:“我們蓮沼鎮山好水好,就是路不太好,鎮上的人每次進城,都要天不亮就起,否則入夜前便趕不及回來。”

說著,她想起了舅舅舅母,他們這一走,已整整四天,以前從未見他們出這麼久的門,到底做什麼去了?

陸錫屈指在唇間打了一聲哨。

隻聽林葉沙沙作響,不多時,傳來噠噠的馬蹄聲,一匹通體烏黑的駿馬奔下山來,停在陸錫麵前,引頸長嘶,神情十足的倨傲。

蘇錦書反應慢,被揚了一臉的灰,扭頭呸了好幾聲。

陸錫向她介紹道:“我的馬,名叫神鳧,我落水之後,它一直徘徊在附近,四處尋我。”

蘇錦書第一眼看見這匹馬,就被它的精神氣震懾到了。

馬不是廉價的畜生,蓮沼鎮上極少見。蘇錦書隻在撫善堂見過幾匹棗紅馬,它們是彩珠夫人養來拉車的,溫順,細瘦,戴著沉重的套索,總是低垂著腦袋,沒精打采的樣子。

陸錫的神鳧乃是萬裡挑一的神駿,自然不能與那些凡品相提並論。

神鳧低頭往蘇錦書身邊蹭。

陸錫拍了一下它的頭,輕斥道:“彆嚇唬她。”

神鳧嗤了一聲,彆開臉。

它竟還能通曉人性,聽得懂人說話,蘇錦書眼裡的驚豔更甚,撫善堂的馬可沒這麼有靈性。

陸錫忽然問她:“你會騎馬嗎?”